第二天他們來到了韋恩大宅,所幸運的是由於地處偏僻,韋恩大宅並沒有受到大規模的騷擾,而小部分的攻擊早就被阿福攔了下來。
回來不久,布魯斯去了一次父母的墓地,回來時時候滿身都是汙漬,但是誰也沒問他發生了什麼。
以後,他們都出去了解情況,留下來的僅隻有維斯特,霍爾和阿福。
阿福給他送早餐後,維斯特一個人呆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裡。
趁著沒人的時候,他把從地獄拿回來的命運之書拿了出來。
他把書放在手裡,並沒有立刻打開,他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打開。
如果打開後給他的答案和他期待的不一樣怎麼辦?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怎麼辦?
他下意識的拽住自己胸口的銀色十字項鏈——這是他養母留給他的。
“告訴我,母親,告訴我你到底留給了我一個什麼樣的命運。”他把十字架抵在自己的眉心,低聲念著。
然後放下手裡的項鏈,任由他落回到自己的胸口。
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命運之書。
但是神奇的是,書是空白的——上麵一個字也沒有。
維斯特眨了眨眼睛,既沒有感覺到驚訝,也沒有感覺到輕鬆。
相反一種詭異的平靜在他心頭蔓延開來。
【如果你不知道做什麼的時候,就遵從你的內心。】
原來是這樣的,他又合上書,然後他看到自己手邊的夢之砂。
他深吸一口氣,從砂袋裡拿出細小的一粒放在自己額頭上。
砂礫融進他的身體裡,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
“我一直想見你,維斯特。”納蒙洛斯微笑的說,“我的繼承人,我的孩子。我真難過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居然都不知道你是我的孩子。一直到你和你的死亡融為一體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世界有新的無儘家族誕生了,而且還是我的繼承人,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那麼粗暴的對待你。”
納蒙洛斯一如他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隻是比那時候更加溫柔和驕傲。
“我不是你的孩子。”維斯特說道,“我的母親是死亡女士,我也不是無儘家族。”
“我也是死亡,孩子。”納蒙洛斯依舊溫柔的說,“你知道我和死亡的關係,真算起來,你是生,你是我的衍生,甚至不是死亡的,我們都可以給予生命。還有,你不接受無儘家族這也可以,我也不喜歡無儘家族。”
“如果真算起來,納蒙洛斯。”維斯特仰起頭,一臉驕傲的說,“我是荷魯斯之眼,我哪怕算是荷魯斯的後裔,也不會是你的。”
他說完後,兩個人之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納蒙洛斯一雙眼睛慢慢變涼:“你在激怒我嗎,維斯特?”
維斯特一步不退:“我隻是說了一句實話。”
他不喜歡納蒙洛斯,他不喜歡納蒙洛斯頂著死亡的名字招搖撞騙。
他不喜歡納蒙洛斯仗著自己對生命的掌控肆意妄為。
他最不喜歡納蒙洛斯身為生命,卻無半點對生命的尊重。
死亡尊重死亡,生命尊重生命。
正是因為他們身處生死之間,他們才對此有著更深的感受,感受更多的悲歡喜樂。
但是納蒙洛斯沒有,他對生死的態度是輕蔑,他對力量的理解是炫耀。
他展示他的力量,卻不尊重他的力量。
納蒙洛斯確實不配。
“你從荷魯斯那裡搶走了他的眼睛。”維斯特壓抑著自己的憤怒,“但是你配不上他的眼睛,他自願把自己的眼睛獻給了死亡,你卻為了私人情緒搶走了他的另一隻眼睛。”
納蒙洛斯看著他,平靜的說:“她教導你的就是這些嗎?但是你以為她有多善良?你覺得她為荷魯斯鳴不平就僅僅是因為我搶走了荷魯斯的眼睛?哈,太天真了,她是為了讓我欠下荷魯斯一份命債。然後拿著荷魯斯和他的後裔,世世代代搶走我的名字,奪走我降臨的渠道!所以,你怎麼評判她為了自己的私心搭上一個家族世代生命,你說這是善良嗎?”
“是的,你不知道對吧,你在小鎮裡遇到的那個用著我名字的男孩,他是荷魯斯的後裔。對,就是你想的那個荷魯斯,他獻給了死亡眼睛,然後那隻眼睛被賦予了生的意義。我拿走另外一隻眼睛,給予它死的象征,同樣都是拿走眼睛,我卻被迫欠下了命債。”納蒙洛斯壓抑著憤怒說,“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個陰謀,命運設計我讓我欠下命債,然後將我封印在荷魯斯及其後代看守的地方,讓我永遠無法逃脫!而死亡拿走了我的名字,拿走了我對世界存在的意義,她……背棄了我。現在你還覺得他們善良嗎?去問問被她犧牲的荷魯斯一脈吧,問問他們是不是也覺得死亡如此善良?”
他說完後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給維斯特思考的時間。
維斯特……
維斯特隻是平靜的看著他。
“維斯特,這世上的一切並不如你想的那麼簡單,規則是沒有心的,你所認為的感情是你的錯覺,同情?愛?都是虛假的。”納蒙洛斯壓下聲音,又恢複了那優雅的姿態,“他們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們隻談需要,不談情感,你去問問神,去問問上帝,他把天使看成什麼?平衡世界的工具?你在問問死亡,她對你,真如同你想的那樣有感情嗎?其實你也知道,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是世界的工具而已,他們甚至還不如我對人類有感情。”
“世界給予你情感,就不是為了讓你當工具的。”維斯特忽然說道。
他一瞬間從納蒙洛斯身上想通了長久以來困擾他的事情——如果無儘隻是規則,那麼世界給予他思考的能力是不是太殘忍了?
而這樣的殘忍,又被死亡女士強行轉嫁在了他的身上,他是不是有權利怨恨?
他否定自己,否定他是世界的工具人。
沒有人願意生來就是為了某種責任而出生的,“我的意願,我的願望,我的情感”,都要為這一份責任讓步嗎?
這是維斯特最在意的,哪怕他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依舊受困於這樣的情緒。
但是現在他忽然一下就明白了——明白了世界為何會給予他們情感。
因為他溫柔且殘忍。
因為他從來沒有把他,把他們看做是工具。
“若他真的把我們看做是工具,那不給予我們情感不是更好嗎?”維斯特說道,“你的仇恨,你的愛,都不是世界需要的,但是他給你了。”
【你要學會思考。】
我要有自我。
【她給了你獨立存在的機會。】
我是一個完整的人。
因為世界殘忍,在所以他創造了承接世界規則的人。
因為世界溫柔,所以他給予這些被創造的人情感。
世界說,我已經如此殘忍了,難倒連一個感受情感的機會都不給我的孩子們嗎?
於是,就有了擁有愛恨的他們。
無論是好的,壞的,情感組成了一個完整的人。
他們在世界眼裡,從來都不是工具。
到最後命運也好,死亡也好,他們遵從的都是自己的選擇。
“他們從來沒有逼迫我們,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維斯特說,“還有,我知道荷魯斯的事情。”
死亡女士從來沒對他說起過荷魯斯,但是她常常看著維斯特的眼睛。
她的眼神有愧疚有祝福有愛。
那就夠了。
荷魯斯和他的後裔一路堅定的走下來,直到現在依舊能守著自己的諾言,已經證明了一切。
為什麼叫犧牲呢?
他一路堅定的走下來,不是用犧牲來為他不值得的。
維斯特說:“你差點毀滅世界,又有什麼資格說你對人類有情感呢?”
納蒙洛斯不配。
“簡單說,你就是一定要站在我的對立麵了?”納蒙洛斯問道。
“我一直都在你的對立麵。”維斯特平靜的說,“你是那個無名者,我才是有名字的那個。”
我繼承了他們給我的一切,連同責任和義務。
“我還有一句話忘記和你說了。”維斯特說道,他清楚的知道下麵那句話會讓納蒙洛斯大怒,但是他真心的希望納蒙洛斯能知道這件事,“有點自知之明吧,納蒙洛斯,彆在外邊標榜自己是死亡了。死亡女士從來沒有對著我提起過你,她也沒把你當作是她名字的繼承著,你就是、也隻是那個無名者。她懷念無儘家族,懷念命運,但是……”
“她不想你。”
納蒙洛斯驟然大怒。
“我向你宣戰,納蒙洛斯。”維斯特堅定的說,“我會打敗你,然後成為完整的死亡。”
……
維斯特睜開眼睛,時間不過過去了十分鐘。
他在夢境世界裡與納蒙洛斯見了一麵,還把這位前輩氣得跳腳。
但是他沒有任何得意的情緒,因為一切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這個世界上隻會有一個死亡,他和納蒙洛斯之間從來就隻會剩下一個。
維斯特相當平靜,他再次打開了命運之書,這一次上麵不再是一片空白,上麵寫著——
眼睛。
*
布魯斯他們從外邊回來,表情看上去都不太好。
哪怕沒有出去,維斯特也知道情況不容樂觀。
納蒙洛斯在地下等待太久了,現在就是他期待登場的舞台。
他們並沒有對著維斯特抱怨,而是沉默的各自完成各自手上的事情。
這個時候需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但是維斯特同樣也有話要對他們說:“同誌們,我有個消息要和你們說。”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轉向他之後,他清了清嗓子:“我要去雷萬斯費爾。”
大家沉默了一會後,托尼開口說:“現在嗎?親愛的,我恐怕……”
但是他還沒有說完,因為維斯特打開了手裡那本命運之書,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眼睛這個詞。
維斯特得到過一個能夠看到真實的眼睛,那隻眼睛指向了雷萬斯費爾,能夠為他們找到通往那裡的小鎮。
“你確定這個詞指向的雷萬斯費爾?”布魯斯開口,“你也是眼睛。”
他也是荷魯斯之眼,眼睛這個詞,也可以指他。
維斯特搖了搖頭:“我有預感,這個詞指的就是雷萬斯費爾。”
“比利瑪麗肖曾經和納蒙洛斯一起出現過,對吧?”維斯特問道,“他們兩個一直執著在解放納蒙洛斯和殺我的第一線,我有預感,他們和納蒙洛斯有關係,那個人……可能在雷萬斯費爾藏了什麼。”
“你知道怎麼進入那裡嗎?”布魯斯沉默一會後說道,這表明他已經接受了維斯特的理由。
維斯特搖了搖頭,除了眼睛指引他道路以外,對雷萬斯費爾,他們一無所知。
“你找雷萬斯費爾的道路,其他的你不需要管。”布魯斯的視線掃過了所有人,然後說。
維斯特意識到了布魯斯的眼神有些不對勁,轉念一想,說道:“納蒙洛斯要我?”
其他人都不做聲,隻有托尼開口說道:“你安心找你的路,小老板。”
“如果你們沒記錯,我並不是普通人。”維斯特開口堅決的說道,“我比你們更了解納蒙洛斯,也並不是柔弱無助的孩子。”
“納蒙洛斯在世界宣布,如果有人能把你交出去,他就放過這個世界。”這次是克拉克開口說話了,他表情也很平靜,“我說了,你們沒必要瞞著他,他並不是你們想的那麼脆弱。”
“抱歉,我總記得他是那個鬼屋裡的小老板,而忘記了他的身份有多麼古老。”托尼一轉語氣,繼續說道,“超人說得是對的,他要你,在世界懸賞了你,但是安心,我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一個是納蒙洛斯說話十有□□不可信,二是就算可信我們也不能把你給他。”
“但是……”托尼一轉語氣,然後說,“這個世界蠢貨太多——我說的是實話,你們不用那麼看我。而且自私的人太多,很多人想要抓住你。所以現在你……不是那麼安全。”
維斯特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我猜到了。”
他的心情莫名放鬆了下來,為了他們在乎他的態度,為了他們給予他的信任:“我見了納蒙洛斯一麵。”
“嗯?”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語調輕快的說:“不過是在夢裡,我借用夢魔的夢之砂,帶著他和我一起進入了夢中,然後我們之間發生了一點小小的交流——簡單來說,我挑釁了他。”
托尼哽了一下:“怪不得他突然一下變了口吻。”
其他人則看著維斯特,想聽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我知道他會這麼做的,我知道。”維斯特繼續說道,“這樣他會把注意力朝我集中,然後……做出很多失了智的行為。”
“你不需要……”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但是他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維斯特需要,他不是需要保護的存在,他是需要保護彆人的存在。
“納蒙洛斯會像瘋了一樣的開始報複,因為我的有些話戳到了他最疼的地方,當然我是無意的。”這是謊話,他就是看準了最疼才攻擊的。
所有人都露出微笑,愉快的微笑。
老實說,他們還覺得挺快樂的。
“你來想雷萬斯費爾到底在那裡。”布魯斯一語敲定,“其他人……我想你們都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了。”
鬼魂沒有辦法對實體造成威脅,但是蝙蝠把他的實驗室和羅賓讓給了托尼。
克拉克和他回了一次瞭望塔,在布魯斯的普及下,終於每個人都可以看到這個變成鬼的超人。
每個人都動了起來,這次他們要在維斯特找到雷萬斯費爾之前做好準備。
納蒙洛斯控製世界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部分政府已經開始選擇和納蒙洛斯的和談——以維斯特作為籌碼。
超英的數量太少,沒有辦法完全抵抗住。
但是他們依舊在努力著並且絕對不會放棄。
維斯特一直在研究那隻眼睛,但是毫無進展,老實說,他都想把比利拉過來問問到底是為什麼了。
第三天早上維斯特難得遇到了還沒進實驗室的托尼,他看上去像是專門在等維斯特一樣。
“早。”維斯特對著他打了個招呼。
托尼上下看了他許多眼然後問:“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