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的扶手是軟的, 寬寬大大,像個軟枕,按理說人砸到上麵不會覺得痛才對,但薑曉峰卻直接軟了身體, 痛吟一聲抱住腦袋, 身體也試圖蜷縮起來。
孟浮生沒防備他會倒,意外發生時隻來得及護住他的腰背, 此時見他露出痛苦的樣子, 忙伸手去摸他的後腦勺, 急道:“怎麼了?是不是傷口撞到了?曉峰你鬆一下手, 我看看傷口是不是又出血了。”
薑曉峰扭頭躲開他的手, 隻這麼會的功夫就冒了滿頭的冷汗,明明看到孟浮生的嘴巴在動,耳邊卻隻聽得到耳鳴聲,喃喃道:“我好暈……”
這情況明顯不對, 孟浮生表情變了,也不敢再隨意搬動他,隻小心地讓他平躺在座椅上,拿出手機打急救電話,因為手指太過僵硬, 按了幾次才把手機鎖解開。
薑曉峰閉上眼,隻覺得有很多零碎的畫麵在腦中不停來去, 身下的沙發似乎變成了一個漩渦, 在扯著他的意識瘋狂轉圈。
後腦開始發脹, 耳鳴聲折磨著神經,五感中隻有嗅覺還是正常的。
一片混沌眩暈中,淡雅低調的果木香味突然變得無比清晰,他本能地朝著味道的源頭靠去,將頭埋入其中,吸取那讓人安心的味道。
“近一點……”他收緊手臂,毫不自知地把腦袋往孟浮生胸口撞,“好吵……”
孟浮生剛把電話撥出去,身體就被薑曉峰用力貼住了。
這是薑曉峰第一次這麼主動地親近他,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他反手抱緊懷裡臉色慘白不停囈語的人,慌得手心都出了汗,快速打完電話後拜托發現情況不對關心靠過來的服務員去外麵接一下救護車,然後把薑曉峰整個攏到懷裡,不停查看他的呼吸和心跳,安撫道:“沒事的,醫生馬上就來,沒事的。”
被讓人安心的味道包圍,薑曉峰漸漸平靜下來。
孟浮生摸摸他的背,觸手一片濕冷,突然真切地意識到薑曉峰的身體確實比同齡男生要單薄纖細許多,都沒幾兩肉,抱著幾乎有些咯人。他心尖發酸,深吸口氣,低頭珍惜又愧疚地親了一下薑曉峰的眉心,用下巴蹭他頭發。
“對不起,都怪我不小心……對不起。”
……
薑曉峰還沒上救護車就暈了,一直到醫院都沒醒。
醫生初步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發現他腦後的傷口並沒有破裂,覺得不對,喊來孟浮生問薑曉峰的曆史病情。
孟浮生把薑曉峰曾被廣告牌砸傷,和前段時間跟人起衝突撞到腦袋的事情說了一遍,還把手機裡存的當時的病例資料給醫生看。
“哎呀,這是馬虎了呀。”醫生眉毛擰得幾乎打結,“兩次傷口都處理得太草率了,第一次受傷後,後麵的複查也沒仔細做,這指不定就是第一次受傷腦子裡麵出了毛病一直沒好呢,不然也不會輕輕撞一下就成了這樣。”
孟浮生腦子一懵。
一直沒好?
他手指冰涼,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前兩天還坐了飛機……”
“這不是胡鬨嗎,腦子出問題了坐什麼飛機!”醫生訓完發現孟浮生的臉色越發緊繃難看,嘴唇都抿得發白了,又緩了語氣,“其實腦袋受傷也是可以坐飛機的,加壓包紮好就行,他這傷看著不嚴重,你們一時沒注意是正常的,彆急,他的體征很穩定,估計問題不大,我先安排他做幾個檢查,你是他朋友吧,有他家屬電話嗎,通知家屬過來辦下住院。”
孟浮生:“我是他男朋友……”
醫生扭頭:“啊?”
孟浮生勉強斂神,回道:“謝謝醫生,我先去給他辦住院。”
……
一個小時後,接到消息的尤夢茹和薑曉峰的輔導員前後趕到了醫院。
薑曉峰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就像醫生猜的那樣,他是第一次受傷時就留了隱傷——腦內有輕微出血,一直到現在都沒好。
其實這點出血當時做檢查時是檢查出來了的,但因為薑曉峰本人醒來後完全沒有不適反應,所以醫生就沒有安排後續的跟蹤檢查。
正常來講,這點出血,就算不吃藥,創口也會隨著時間慢慢自愈,可壞就壞在薑曉峰後麵沒少生病,一會發燒一會破頭一會坐飛機的,病情積壓,這才偶然一下子全爆發了出來。
不過好在情況不算太壞,薑曉峰年輕,底子紮實,出血也不太多,等人醒了多注意養養就沒事了。
得到確切的診斷,孟浮生終於鬆了口氣。他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看著側躺在床上的薑曉峰,傾身過去把頭靠在了他的掌心。
沒事就好。
薑曉峰的輔導員看到他的動作,不太自在地側了側頭,心裡很是驚訝。
沒想到論壇上的八卦都是真的,這經管院的大眾男神,居然真被他的學生給拐到手了。
尤夢茹聽說薑曉峰沒事也是鬆了口氣,見兒子不頂事,忙整理好表情,先以薑曉峰家長的身份謝過醫生,然後和輔導員攀談起來,安排薑曉峰後續的請假養病事宜。
輔導員再次驚了,看看尤夢茹,又看看孟浮生,內心有點顫抖。
這尼瑪,家長都見了呀,不對,這孟浮生的媽媽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
薑曉峰這一覺足足睡了有十六個小時,他醒來時正是清晨天將亮未亮的時候,四周光線有些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