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1 / 2)

心火燎緣 靡寶 8508 字 4個月前

沈媛坐在客廳沙發裡,懷裡抱著幼子,終於如願以償地對著王英開罵。

“你是怎麼教育孩子的?我兒子這麼點大的小孩,她也下得去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看不出來這麼狠毒!”

那個叫傑米的熊孩子十分襯景地在親媽懷裡嗷嗷大哭。

沈媛罵聲越高,他哭得越凶。母子倆搭配無間,聽得任勤勤直想為他們倆拉二胡伴奏。

前沈夫人蔣宜女士端坐在主位,一臉“我很生氣但是我不屑親手和你撕”的表情,派出女兒和外孫上陣殺敵。

王英是站著的。蔣宜請她坐,她不敢,站在單人沙發邊,低著頭,手一個勁搓著衣角。

“她打完我兒子竟然還打了我!”沈媛氣得啪啪地拍沙發,看樣子鐵掌功已修煉得小有所成。好在任勤勤剛才沒有讓她撓中。

“我活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麼沒教養的孩子!住在彆人家裡,吃彆人的,用彆人的,居然還敢打主人?你們哪裡來的臉?”

任勤勤麵無表情地站在茶幾對麵,手背在身後,細細抖著。

“是我不對……”王英喏喏,汗如雨下,“是我沒有管教好這孩子……”

“我說,你們母女倆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沈媛終於罵到了重點,“王姐,你和我爸是怎麼一回事,誰不知道啊?我們讓你繼續住這裡,不是因為給你臉,而是因為我爸要你伺候罷了。還真覺得自己母憑子貴,把自己當成這家的主人啦?”

“不會……不會的……”王英麵無人色,不禁後退了半步。

沈媛不依不饒:“怎麼?看著我爸快不行了,就覺得自己翻身的時候到了?見這家沒女主人,就能輪到你啦?”

“我沒這樣想。”王英苦不堪言,“今天這事隻是個意外……”

“意外?”沈媛嗓音尖得能把天花板戳出個洞來,“你女兒又踹我兒子又推我,這不是仗著你肚子裡這小東西欺負人,難道還是——”

“替天行道?”任勤勤把話接了過去。

沈媛噎住,一時啞火了。

任勤勤依舊背著手,一臉盈盈笑意,T恤上還沾著腿子的狗毛和血。

青春少女的麵孔本來就潔白飽滿,揉了寶石粉似的發光。任勤勤這麼一笑,竟有點滿室生輝的味道。

可女孩兒一雙眼卻是冷得滲人,黑漆漆的眼底,閃著藍色的火光。

蔣宜眉頭一皺,感覺有點不妙。

“首先,我要更正你一點。”任勤勤注視著沈媛,有條不紊道,“我教養不好,不是我媽的錯。我打小跟著我爸長大的,我媽沒教過我什麼。我爸呢,就是一保安,而且也已經死了。有事燒紙,他晚上會來拜訪你。”

沈媛的臉色唰地白了。

她那中外合資的兒子顯然聽不懂中文裡的機鋒,也跟著收了哭聲。

安靜下來了,就越發顯得任勤勤的聲音清冷生脆,像是拿小棍敲冰柱子。

“其次,我們窮人家沒什麼講究,吃飽穿暖能讀上書,這日子就算能過得下去了。比不上你們高門大戶的規矩多。”任勤勤繼續道,“但是我爸生前也教了我一些做人的道理,我想放諸四海都能行得通。”

任勤勤伸出手指頭:“一,就是做人要有愛心。萬物皆有靈,人應當尊重生命。不能因為它弱小、它不是人類,就去欺負它。連這點都做不到,那就不配做人!”

傑米太小,依舊聽不懂,一臉懵懂。

“二,做人要謙遜。不要仗著自己有點錢,就看彆人都是垃圾。”

蔣宜和沈媛母女倆臉色越發不好。

“我爸在金融區裡給人看大門二十年,見多了今天招搖過市,明天就被掃地出門。也見多了前一天還挨家挨戶地求人,後一日就鮮車怒馬地遊街。沒有什麼財富是永恒的,也沒有什麼地位是不變的。隻有學進腦袋裡的知識,會跟著你一輩子,誰都奪不走!”

任勤勤的手指向了傑米。沈媛下意識把兒子摟緊了幾分。

先禮後兵,任勤勤把道理講完,開罵了。

“你這兒子,拿著剪刀把狗剪得渾身血淋淋的,被罵了,還非要追殺小狗。他上輩子樊噲投胎的呀,跟狗有仇麼這是?”

沈媛一時聽不懂樊噲是什麼梗,但是知道自己一把年紀了卻被一個小丫頭指著鼻子罵,氣得渾身又開始抖。

任勤勤把王英拉她的手甩開:“是,孩子年紀小不懂事,那就是爹媽沒有教育好。我阻止你兒子繼續犯錯,阿姨你還來怪我?我看你才需要反省呢。小小年紀就這麼殘暴,你這做媽的怎麼教的?你這是養兒子還是養屠夫呀?”

沈媛七竅生煙,一時不知道是反駁那聲“阿姨”的好,還是反駁那句“屠夫”的好。

她雖然脾氣刁蠻了些,但到底是金枝玉葉,擅長說陰陽怪氣的話寒磣人,卻不擅和人掀桌對罵。

再說她的社交圈裡,就沒有誰能像任勤勤這種開門見山和她叫板的。沒有應戰經驗,她想罵回去都一時找不準著力點。

“那你也不該打孩子呀。”蔣宜女士幽幽地開了口,給女兒助陣。

“對對!”沈媛又開始鐵掌劈沙發,“小孩犯錯,你讓家長來管就好。你打孩子乾嗎?你多大,我兒子多大?你這不就是欺負人嗎?”

“誰欺負人了?”

一道涼颼颼的男聲飄過來,讓整個客廳氣溫驟降了八度。

沈鐸扯開領帶,丟在惠姨手裡,趿著拖鞋走進了客廳。

*

這是任勤勤第二次見到這個男人。

沈鐸才從外麵回來,身上還帶著暑意,可吊著的眼角裡又寒氣逼人。滿屋子躁動的火氣都被他一句話給摁滅了。

今日客廳光線充足,沈二公子看著年輕又英俊。可任勤勤確定這人的戾氣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和打光無關。

他眉心被任勤勤砸出來的印子早就消了,眉頭皺出一條紋路,好像那眼睛隻是閉上了,隨時還會睜開。

普通人一臉“我很煩”隻會討人嫌,可沈鐸擺臭臉色卻會讓人怕。

任勤勤甚至注意到了沈家母女眼中流露出來的畏懼。

蔣宜女士年過半百了,先前像尊菩薩一樣坐在雲端,看女兒出麵吵架。可現在對著兒子,她渾身都繃緊了,嘴角不自在地抿了起來。

連親媽都怕他,這沈二公子是什麼人物?

“怎麼都不說話?”沈鐸坐進沙發裡,翹起了長腿,“出了什麼事?我在外麵的時候就聽見姐在嚷嚷。”

“也不是什麼大事。”蔣女士氣定神閒道,“英姐的女兒說,她看到傑米拿著剪刀追狗,就過去阻止。你姐沒看清,還以為她把傑米踢倒了,就去找她理論。女孩子嚇到了,也把你姐推了一跤……”

任勤勤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