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看勤勤最不順眼。”張蔚說,“一樣的出身,但是比她優秀漂亮,又會做人。”
“我現在還被全校黑呢,做啥人呀。”任勤勤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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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一天,書桌上的灰塵都還沒抹乾淨,就上演了一出狗血大戲。
305寢室因此名聲大噪,響徹杏外。
托趙書雅大鬨一場的福,三個女生都有意把之前的誤會放下,同仇敵愾,迅速修複感情,倒還比放假之前更親密了幾分。
趙書雅果真申請了轉寢室,正好馮燕妮也想搬過來和任勤勤住一間,於是兩人直接對調。
“這下終於舒服了。”張蔚感歎,“一屋子都是自己人,累了一天回寢室,也不用再繃著神經,擔心得罪那位小主了。”
“人家都走了,彆說了。”孫思恬說。
“就是走了才能說幾句心裡話呢。”張蔚譏笑道,“有些人呀,沒有公主命,卻偏偏有著公主病。她窮好像她還有理了?平白無故看了她兩年的臉色,走了還不準吐槽幾句麼?”
“我都還不知道原來她那麼難相處。”馮燕妮感歎,“你們倆也太能忍了。”
“教養好,沒辦法。”張蔚嘚瑟,“這就是我們和她最本質的差距。嗬,她才不懂呢。”
任勤勤在室友的說笑聲中走到陽台上,眺望校園。
初秋的南國依舊炎熱,空氣中的水汽在漸漸退散,陽光的色調越來越暖。
浩浩蕩蕩的學生如歡騰的泉水注入這一方巨大的池塘,整座校園活了過來。那些穿著校服的少男少女們,一張張青春明亮的麵孔,看著就讓人心情好起來。
胳膊忽然貼了一個冰涼涼的東西。馮燕妮拿了一瓶冰果汁,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任勤勤。
任勤勤笑了一下,把果汁接了過去。
馮燕妮隱隱鬆了一口氣,同任勤勤並肩趴在欄杆上。
“勤勤,我得和你道個歉。”馮燕妮聲音如蚊蚋,“對不起啊,我不該懷疑你。”
任勤勤哭笑不得,斜睨著她。
馮燕妮有點委屈:“這八卦傳了兩個禮拜,你一點回應都沒有,徐明廷那邊也沒說話。大夥兒都當你們倆默認了。我心想你和他好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太不夠意思了……”
“我冤得都可以去開封府擊鼓了。”任勤勤瞪她一眼,“就不說我。徐明廷是那種能隨便被忽悠的人嗎?”
馮燕妮訕笑:“其實我後來也想,你要真和徐明廷在一起了,我會祝福你們的。我應該為你高興才對。”
“你被趙書雅傳染了腦補過度症了嗎?”任勤勤繼續翻白眼,“在什麼一起?徐少爺壓根兒看不上我。”
“他為什麼看不上你?”馮燕妮不解,“你也算沈家人呢。”
“我不是。”任勤勤平和地糾正,“我隻能勉強算沈家的親戚罷了。皇帝也有三門草鞋親呢。沈家都嫌棄我們母女占便宜,外人就更看不起我們了。”
“沈家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呀。”馮燕妮撇嘴,“沈家那位去世的時候,我家裡也在討論。我家這種暴發戶,肯定沒資格去吊唁的。我爸媽在家裡說了好多沈家的八卦。聽說沈家新當家的那個兒子,是個殺人犯!”
“啥?”任勤勤這下真的驚詫了。
沈鐸?殺人犯?
任勤勤的腦海裡立刻冒出沈鐸身穿獄服,頭頂刀疤,舉著牌子站在監獄背景牆前的情形——居然還像模像樣的!
“不會吧?”
沈鐸這人,雖然孤僻傲慢,脾氣不大好,但也頂多給外甥剃個頭什麼的,不像是會手起刀落、血濺三尺的人。
在任勤勤的認識裡,能行凶殺人的,反而麵上看不出端倪來。
“當然不是現在。”馮燕妮拉著任勤勤,壓低聲音說,“聽我爸的意思,是他還小的時候犯的事。因為沒成年,沈家拿錢把那個事擺平了。”
任勤勤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馮燕妮又說:“他網上的圖不是挺帥的麼,我就隨口花癡了幾句,結果我爸把我給教訓了一通。說彆看著人模人樣的,其實性子很暴戾,發起脾氣來狂得很。”
任勤勤卻是回想起上一次見沈鐸。
台風肆掠的深夜,那男人坐在對麵,勸她好好選個專業。那眉眼確實被光影雕琢得格外俊美,神態疲憊而溫柔,就像一個鄰家大哥哥……
這樣的男人,會殺人?
任勤勤實在沒法相信。
“人是……會變的吧……”
“可是,殺人吔!”馮燕妮縮脖子,“反正我是不敢和這樣的人接觸的,誰說得準他會不會一言不合就發狂。”
蔣宜女士也是這樣想的吧。所以她氣起來張口就詛咒兒子是孤家寡人的命。
任勤勤眼前揮散不去的,是沈鐸一身黑衣站在沈含章棺木前,低頭鞠躬的樣子。
那個會默默地買飛機送兒子的老父親與世長辭了,兒子佇立於各懷鬼胎的親友之中,那身影說不出的孤單。
*
寢室風波就此告一段落,高三狗們緊張的生活發動了引擎,沉重的車輪轟隆隆地轉動起來。
學生們恢複了宿舍——教室——食堂三點一線的忙碌生活,每到下課便抱著書包在走廊上奔跑,趕往下一節課的教室。
這麼苦悶的生活,自然需要一些調劑,不然人都要被逼得發瘋。
任勤勤發現,自己很不幸地成為了幾個調劑品中的一個:有關她的那些八卦愈演愈烈,越傳越誇張。
任勤勤好像自帶了一個光環,不論在何處,她就是人群裡最醒目的妞兒。女孩子們竊竊私語,男生們偷偷打量她,連舍監大媽都會多看她幾眼。
“聽說她對人說那支筆值百來萬呢。”
“蒂凡尼的東西明碼標價,她騙鬼喲。她自己眼皮子淺,還以為我們都和她一樣?”
“小三生的,能是什麼檔次?”
“她是沈家的私生女?”
在最新一版的八卦裡,任勤勤已經成了沈含章的私生女,以沈家“嫡出”小姐自稱(是的,就是這個詞)。她又是“丟失”銀筆,又是去操場“偶遇”徐明廷,想儘辦法勾引人家。
徐明廷單純,不幸中招,芳心暗許,等到去參加沈含章葬禮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於是當場拂袖而去,和任勤勤斷交。
“等等。”任勤勤舉手,“沈家小姐怎麼會姓任?”
“這種黑料當然漏洞百出啦。你較什麼真?”馮燕妮還給了她一記白眼,奮力敲黑板,“重點不是你姓啥,而是你的名聲給他們徹底搞臭了。你得反擊呀!”
是的,王英當初的擔憂終於成真。
任勤勤遭遇到了校園霸淩十八式裡的基礎入門款:汙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