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心火燎緣 靡寶 12441 字 4個月前

遊艇的一樓是一間小起居室和一個帶著衛生間的臥室, 十分精美華麗。

生死攸關之際, 任勤勤無心欣賞這裡的裝修。不過說來也奇怪, 這裡沒有樓上那麼顛簸, 連海浪風雨聲都顯得弱了許多。

任勤勤抱著弟弟縮在寬大的沙發上,裹著一張毯子,思緒飛去老遠。

沈大伯的人抓不到沈鐸和她, 會不會去為難王英和惠姨?幸好她把弟弟帶出來了, 不然落在沈大伯手裡,就是個肉嘟嘟的人質。

至於脫險後又該怎麼辦,任勤勤倒是不擔心的。她對樓上那個男人有一種盲目卻又堅定的信任, 覺得他會把一切都安排好, 旁人無需操心。

就好比此刻, 小船疾馳在驚濤駭浪的大海中有多危險, 任勤勤就算沒航海經驗, 也能估計出個一二。可是她心底就是知道, 隻要有沈鐸在,他們就會化險為夷。

沈鐸一定會駕駛著這艘船,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

危機似乎被一股神奇的力量隔絕在了船艙外。任勤勤摟著弟弟,蜷在沙發裡睡著了。

夢裡,任勤勤在爬樓梯。

四野一片空曠,她仿佛置身半空中, 腳下的樓梯潔白如玉。她一階階往上走著, 緊追著上方一個身影。

那少年清瘦高挑, 背脊筆挺, 穿著杏外的製服,正是徐明廷。

任勤勤加快了腳步,想追上去。

可等走近了,卻又發現那背影變了。

變得更高更挺拔,變為了成年男子的體魄。白衣黑褲,步履穩健,短發在風中飄揚。

任勤勤發覺自己正緊跟在沈鐸的身後,冒著風雨,走在漆黑無邊的暗夜中。

前無儘頭,後無來路,混沌之中隻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也並未交談。

沈鐸大步朝前,如一支離弦不悔的箭。任勤勤緊隨其後,像是一名忠實的信徒。

任勤勤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哪怕父親沒有去世,哪怕母親的愛沒有被弟弟占據,她也從未感受到這種安全感。

她終於不再一個人踽踽獨行。暗夜長路,風雨無阻,她終於有了一個同伴。

“勤勤?”

任勤勤醒了過來,臉上還帶著愉悅的笑。

沈鐸正坐在她身邊,看上去心情也不錯,笑著問:“夢到什麼了,這麼開心?”

“夢到你和我一起走路。”任勤勤說。

“一起走路有什麼開心的?”沈鐸又笑了一下。

任勤勤知道這男人生得很俊美,沒想他笑起來竟然有點少年氣,比往日那張臭臉親切了百倍。

窗外還是一片黑暗,船卻恢複了平靜,他們應當是脫險了。任勤勤更開心了,和沈鐸對視著傻笑。

就這時,一個蠕動的東西從眼角視線裡冒了出來。

一根巨大的章魚觸須從黑暗中伸出來,攀在了船窗上!

“沈鐸!”任勤勤登時嚇傻了。

沈鐸不為所動,依舊望著任勤勤微笑。

又一根,第三根!越來越多的觸須伸了過來,攀在窗戶上,甲板上,船被拖得不住晃動。

任勤勤嚇得三魂七魄紛紛飛上天花板,張牙舞爪地比劃:“沈鐸,有海怪!有大章魚怪!”

“你在說什麼呢?”沈鐸笑眯眯。

娘的你怎麼這個時候突然睜眼瞎了?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哢嚓一聲玻璃碎裂聲,一根章魚觸須破窗而入,將沈鐸一卷,拖了出去——

“啪——”

臉上不輕不重地挨了一巴掌,任勤勤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視線被沈鐸居高臨下的一張臭臉給占據了大半。男人眉心裡那條縫差一點也睜開,湊齊三隻眼睛一齊狠狠瞪她。

看到了這張臭臉,任勤勤頓時確認自己是真的醒過來了。

“醒啦?”沈鐸陰陽怪氣地冷笑,“咋呼得衛星上都能聽到了。夢到什麼啦?”

任勤勤一骨碌爬起來,心有餘悸,遍身冷汗。

窗外是黑夜,船平平穩穩,同夢裡一般無二,隻是少了一頭揮舞觸須的大海怪。

“夢到……你被章魚怪抓走了……”任勤勤老實說。

沈鐸嘴角好一陣抽搐,幾次都想說點什麼,又覺得沒有什麼話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老了。他心想。章魚怪是什麼鬼?

好在小沈鈞嗚哇一聲哭,打破了冷場。

“八成是尿了。”任勤勤將碎發撩到耳後,把弟弟抱過來,解開了繈褓。

小沈鈞沒尿,但是拉了一泡熱烘烘的粑粑。

王英對兒子的愛在這個時候體現得淋漓儘致。她竟然在繈褓裡還塞了兩包紙尿褲,實在是周到。

任勤勤手腳麻利地給弟弟脫了紙尿褲,然後把孩子抱著往沈鐸手上一遞。

“麻煩抱一下。我去衛生間拿塊濕帕子,得給他擦屁屁。”

沈鐸像抱著一個橄欖球似的舉著小弟,渾身中了咒語似地僵著。

這對年齡差了二十四歲的兄弟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一臉無語。奶娃娃嗯嗯呀呀,不大舒服地蹬著小肥腿兒,癟著嘴好像又要哭了。

“你動作快點。”沈鐸催促,“你弟弟不舒服。”

“那也是你弟弟!”任勤勤的聲音從衛生間裡傳出來。

“隨便找一條毛巾得了。”沈鐸說,“這小子擠眉弄眼的,我總覺得有點……”

沈鐸的話音戛然而止。

任勤勤拿著一塊濕毛巾走出了衛生間,就見小沈鈞尿了他親哥一胸膛的黃湯。

沈鐸:“……”

“哈哈哈哈!”雖然知道不厚道,任勤勤還是笑得扶牆,“沒事兒!童子尿,桂花香。古人還說童子尿治百病的呢!”

“那你要不要喝一口,治一下你的腦子?”沈鐸的臉黑得滴墨,把沈鈞往任勤勤手裡一塞,鑽進了衛生間裡。

任勤勤大笑著,給弟弟擦屁屁。

小沈鈞對自己尿了親哥一身的事跡十分自豪,在姐姐懷裡咯咯直笑。

*

等沈鐸換了一件短浴衣走出來的時候,船艙裡已沒了人影。

任勤勤抱著弟弟,站在船頭的甲板上,眺望著四周的濃霧。

海風吹拂著少女單薄的衣衫。任勤勤的頭發濃密烏黑,亂蓬蓬地像一把海藻,可在這樣的景裡,倒頗有一股嫵媚海洋風情。

大海平靜得找不到暴風雨半點痕跡,天正在緩緩放亮,呈現出水墨畫兒般的蒼藍色。霧氣自四麵八方湧來,如一群海洋精靈,將遊艇團團包圍。

靜。

天地間除了海水輕輕拍打船身的嘩嘩聲,就再無彆的聲響。

他們好像被整個世界遺忘。又好像全世界已毀滅,他們是最後的幸存者。

“我們在哪兒?”任勤勤問。

“公海上的某處。”沈鐸走了過來。

任勤勤抬頭望向他,秀麗的麵孔在灰蒙蒙的霧氣中像巴掌大的一朵白蓮,一雙黑沉沉的眼裡,映著船艙裡的暖色燈火。

“接下來要做什麼?”

沈鐸說:“等。”

“你的朋友會來嗎?”任勤勤問,“要是沒人來找我們,我們隻有繼續漂流。這船上沒吃的,我找過了。我還看過一部電影,叫《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任勤勤!”

“哎!”任勤勤清脆地應了一聲,吐舌頭,“不就是想活躍一下氣氛麼?”

沈鐸用眼刀子剜她:“活躍過頭了。”

任勤勤在牆邊的凳子上坐下,眺望著迷霧,問沈鐸:“昨晚這事,你之前就一點預兆都沒有?”

沈鐸靠著艙門站著,俊朗的臉上浮著一層淺淺的倦色。

“我不會讓女人跟著我一起冒險。”他說。

那就是他也沒有料到了。

“我不是在懷疑你。”任勤勤說,“我是有點擔心,你被親人背叛了,心裡肯定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