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心火燎緣 靡寶 12729 字 4個月前

任勤勤也無言以對。

“彆拘謹。”沈鐸說,“你學東西是為了長本事,而不是把自己手腳束縛起來的。繼續念下一個吧。”

*

點評新聞,從此成了早餐桌上的定點節目。

不過一兩天,任勤勤就喜歡上了這個訓練。

她從本地新聞念到國際時政,從科技念到財經,有時候還念英文版的,順帶訓練自己的口語。

說是任勤勤念給沈鐸聽,但更多的時候,都是沈鐸將新聞分析講解給任勤勤聽。

不論政治經濟,還是天文地理,這個年輕的男人似乎都能侃侃而談,深入淺出,讓任勤勤這個初學者聽得明明白白。

如果這世界上有一本《霸總的自我修養》,沈鐸估計能成為書中的經典案例。

任勤勤清楚認識到精英教育同普通應試教育的區彆。

像她這樣一無所有的女孩,應試教育能給她一條活路,精英教育則會幫助她攀登巔峰。

任勤勤也念體育新聞。對此她知道的更少。

一位合格的霸總,必然是擅長運動的。沈鐸是尤文圖斯隊的球迷,還擅長馬術、帆船、高山滑雪等好幾項燒錢的項目。

“你也應該培養一兩個高雅的興趣愛好。”沈鐸思索著,“音樂舞蹈、琴棋書畫……我看過你跳舞,‘舞’這條是可以劃去了。”

任勤勤弱弱地舉手:“我體育課扔鉛球還不錯。”

“……”沈鐸嘴角一陣抽搐,忍住了罵聲,“算了,去學打網球吧。這個容易上手,社交場合上也好用。”

任勤勤的課程越排越滿,晚上和周末都有課,白天還得鞍前馬後地伺候沈鐸。

不過對於一名小助理來說,沈鐸算是個很好伺候的領導。

他沒什麼怪僻,對小錯的容錯率還挺高的,隻在衣食住行上比較講究。

自打南洋遇險後,沈鐸的人身安全措施提升了一個等級。他出差的隨行人員裡多了兩名貼身保安,吃用的東西全都是從沈家的農場裡運來的。咖啡則來自沈家在哥倫比亞的咖啡園特供。

沈鐸口味清淡,飲食十分健康,而且從不在中午吃重口味食物,為的是萬一下午有臨時應酬,會有不雅口氣。

沈鐸辦公室的休息室裡有個小衣帽間。裡麵的衣服根據不同場合各準備有一套,以便於他臨時出席一些講究的場合,可以隨時更換。

這些西服全都來自英國一家古老的私人裁縫店。從小到大,沈鐸的正裝都出自這家一位裁縫之手。每一件精工衣服的裡襯上,都用手工繡著沈鐸的名字縮寫。

在衣帽間的櫃子裡,來自大師手作的貴金屬寶石袖扣和領夾躺在黑色天鵝絨上,名家的鑽表搭配不同款式的領帶分格安放。

羅傑杜比、積家、百達翡麗、寶磯……

在禮儀老師的奢侈品鑒賞課裡,任勤勤終於弄清楚了啥叫雙陀飛輪,高級鏤空又有哪些花樣款式。

這些專屬於男人的珠寶都需要定時取出來擦拭,送去指定的店裡做保養。任勤勤每次伺候它們,都無比小心。

任勤勤很快發現了有趣的一點:沈鐸的物品裡,耳熟能詳的那些品牌並不多。

“老錢就是這樣,不大講究品牌,更喜歡名匠手作。”惠姨解釋給任勤勤聽。

“有錢人,什麼都想和彆人不同。到了沈家這個級彆,衣服不是裁縫量身製作,就是去品牌那裡定製。珠寶也都愛請國寶級的大師定製珠寶,這樣才能顯出門第和品位的高貴來。比如蔣女士,她以前就很喜歡請麥蘭瑞的一位大師為她打珠寶。”

任勤勤完全沒聽過這個珠寶品牌。

“是法國一家相當古老的珠寶品牌。”惠姨笑,“老沈夫人,就是沈老先生的母親。她的珠寶,都是拿原石去找安特衛普的手工匠人設計。我記得她有一個金鐲,好像是Kutsky的。上麵滿嵌著鑽石和海藍寶,主石是三塊無燒鴿血紅,一大兩小,都是祖母綠形切割,像麻將牌。那時我也還年輕,剛來沈家工作沒多久,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寶石,也驚呆了。”

“那麼大的寶石,不覺得沉嗎?”任勤勤不禁問。

惠姨笑道:“老人家都喜歡大貨。再說,有石頭不戴出來,放在保險櫃裡多浪費?我就沒見過什麼滿嵌的珠寶不好看的。不過沈老獨身太多年,小鐸又還沒結婚,家裡已經很多年沒有添什麼珠寶了。”

“真是會花錢。”任勤勤乍舌。

“錢賺來就是花的。”惠姨道,“不會花錢的人,也不會賺錢。所以在這個階層裡,大家都在比怎麼把錢花得漂亮,花的高雅。不會花錢,倒會讓人瞧不起,覺得小家子氣。”

所以,奢侈品的產品進了豪門,都用在任勤勤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家裡的窗簾吧。”惠姨隨手一指,“這個窗簾是真絲麵料,在高端品牌裡,是用來做成衣的。”

彆人穿在身上的名牌衣服,到了沈家,隻不過是窗簾布?

惠姨又說:“牆布是沈家在蘇州的織錦作坊做的,花紋獨此一份,你仔細看,這裡有個小小的‘沈’字。家裡所有的窗欞和門把手,都是從卡地亞定製的,黃銅鍍玫瑰金。地磚是意大利的大理石,這倒不稀奇。但是木地板、木門,全都是金絲楠的……這些都還不是宜園裡最值錢的東西。”

滿牆名畫藝術品,鍍金的門窗,都還不夠值錢?

惠姨狡黠一笑:“最值錢的,你肯定都想不到。”

她帶著任勤勤去了後院,指著一個石桌給她看。

那石桌就在泳池邊的花房裡,方正而厚重,古樸無奇,任勤勤過去幾乎沒留意過它。

今日仔細打量,發現石桌顏色紋路確實比較特彆,許多地方在陽光的照射下透露溫潤的綠色。

惠姨說:“老太爺——就是小鐸的爺爺,早年在緬甸賭石,買了一塊大料回來。切到一半,看色澤好,舍不得繼續切分,乾脆做成了一張茶桌。”

任勤勤遲了兩拍才明白過來:這一整張石桌就是一塊寶玉!

“這個……值多少錢?”任勤勤哆嗦著問。

惠姨笑而不答。

不是賣關子,而是這東西是無價之寶。

惠姨又說:“家裡還有一尊玉觀音,半個人高,用一整塊羊脂白玉雕出來的,邊角料都還做了兩套首飾呢。”

而這麼名貴的玉桌,也不過隨意地擺放在花房的角落裡。

任勤勤突然生出惶恐之意。她究竟闖入了一個怎樣的奢華世界?

*

沈鐸從應酬席上回到家時已是深夜。宜園燈火半熄,隻餘一片夜蟲聲。

沈鐸已十分疲倦,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在引導著他。他來到了屋側的花房,推門而入。

燈下,任勤勤坐在那張玉石桌上,正全神貫注地伏案書寫。

沈鐸在桌邊坐下時,任勤勤才反應過來。

薄薄的煙酒氣飄入任勤勤的鼻端,男人眉宇間有著淺淡的倦色,削弱了冷硬之氣,添了幾分可憐之情。

任勤勤心裡不經意地抽疼了一下。

“這麼晚了還在用功?”沈鐸隨手翻了一下書,發現那是一本《初級法語》。

“我打算進大學後選修法語課,現在先自學點入門的基礎。”任勤勤說著,愛不釋手地摸著桌子,“在這張桌子上做題,感覺靈氣十足,能日進千裡呢。”

“看來惠姨給你科普了不少知識呢。”沈鐸笑了笑,“白玉為堂金作馬又怎麼樣?兒孫不成材,轉眼就能敗得精光。”

“可多得是躺在祖產上吃喝一輩子的二世祖。”

“二世祖能躺吃,三世祖呢,四世祖呢?”沈鐸問,“到最後,王謝堂前燕,還不是得飛入尋常百姓家。和沈家一起發家的有好幾家人呢,現在也隻剩沈家和另外一家的產業還在。爺爺坐勞斯萊斯幻影,孫子在車行靠抽傭金度日。”

任勤勤一臉若有所思。

“怎麼?”沈鐸問,“覺得你有點不安,出了什麼事了?”

這男人年紀輕輕的,怎麼生了一雙火眼金睛?

任勤勤苦笑:“今天我才突然明白,你之前為什麼擔心我會迷失在這裡,找不到自己的路。”

沈鐸沒有出聲。

“你們的世界太豐富多彩了。普通人畢生追求的一切,在這裡都有。最關鍵是,隻需要討得你們的歡心,哪怕隻從指縫中落下來一點點,都足夠吃撐。在這樣的誘惑下,個人的奮鬥真的顯得很蒼白無力。”

沈鐸無聲地輕笑。

“你過去一定見過很多那種人吧?”任勤勤說,“就像依附在船底的藤壺,靠著你們生活。也許在你眼裡,我和我媽本來也是這樣的人。”

“你媽算不上不勞而獲。”沈鐸說,“至少,我爸生命最後這一年過得很快樂。他一直很孤單,英姐陪伴了他,讓他感覺到了家庭的溫暖。小弟也是我爸最後的安慰。至於你。你都已經看到捷徑了,為什麼在自學法語?”

任勤勤半垂著眼簾,睫毛濃長,更襯得目光悠遠。

“為了提醒自己吧。就像進森林的人會在樹乾上留下記號一樣,返程的時候才找得到路。”

讀書,是任勤勤用來擺脫出身的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方法。讀書就是一盞警示燈,能提醒她初衷,讓她清醒過來。

“一張玉桌,讓你悟出來不少東西。”沈鐸說。

花房裡花草繁茂,南方溫暖濕潤的氣候讓蘭花瘋長。任勤勤的身後,一串串雪白的蝴蝶蘭沉甸甸地垂著。

少女麵孔皎潔,一雙閃著碎鑽晶光的眼睛,濃密的黑發亂糟糟地一把紮起來。如此地樸質未琢。

“早點休息。明天跟我去一個地方。”沈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