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心火燎緣 靡寶 13277 字 5個月前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沈鐸推開了浴室走了進去。

任勤勤站在門外,一頭汗,“可你後麵的行程全都要改,我現在就得和國內聯係……”

“這是你的工作,你自己去和小楊商量。”

任勤勤不甘心:“那你至少可以告訴我,教授住在哪裡?我們什麼時候上門拜訪?要給老人家買什麼樣的禮物比較合適……”

浴室門被一把拉開,沈鐸赤著胳膊背光而立,一臉不耐煩。

“現在開始,工作結束了,我開始放假。把你這破筆記本丟掉。回房收拾行李。明天我們一早退房。”

大部分的光被男子高大的身軀遮擋住,在他健美的肩背和勁腰處勾勒出一圈淡金的輪廓。

任勤勤倉促地把臉彆開,眼睛死死盯著地毯的一角。

“可是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排接下來的行程。”

“我都安排好了。”沈鐸說,“接下來幾天,你隻需要閉上嘴,跟著我走就是。明白了嗎?”

任勤勤點頭,依舊不敢把臉轉回去。

浴室的門再度合上,裡麵人影模糊,繼而響起了水聲。

任勤勤額角出了一層毛毛汗,忙抱著筆記本竄走了。

*

次日一早,用完早餐,行李員推著行李車,將沈鐸和任勤勤送到酒店大堂門口。

任勤勤跟在沈鐸身邊,有點彷徨。

她做助理也不過半個來月,可職業病已有點入了膏肓。碰到沒有安排行程的情況,就忍不住覺得慌張焦慮,很不踏實。

沈鐸卻很是氣定神閒。他今日穿得非常休閒,寬鬆的白色短袖拉鏈衫,鉛灰色窄腳牛仔褲,軟底帆布鞋,從商務人士搖身一變成了遊客黨,姿態年輕得幾乎像個學生。

“你穿的是什麼呀?”沈鐸還很嫌棄任勤勤一身正裝。

任勤勤氣不打一處來:“因為我帶來的唯一一套便裝被你吐報廢了!”

一輛黑色捷豹已等在了門外,中年洋人司機製服筆挺,戴白手套,朝沈鐸欠身。

“先生,很高興看到您氣色還是這麼好。”

“你也是,卡爾。”沈鐸點頭微笑,坐進了車裡。

司機又過來為任勤勤開門,對待她像一位公主。任勤勤不禁有些局促。

“抬起頭來。”沈鐸忽然說,“你得有一種天經地義地享受一切的自信。”

這句話如一道真氣關注進了全身經脈。任勤勤挺直了腰杆,優雅地坐進了車裡。

沈家真為中國同胞揚眉吐氣。鴉片戰爭結束快兩百年了,咱們中國人也終於能翻身騎在大英帝國的人民頭上做主子了。

*

司機開著車在倫敦城裡穿街走巷。

放假一身輕,任勤勤這才終於可以放心地欣賞這座城市的街景。

倫敦舊城區的道路原來如此狹窄,房屋都還是一兩百年前的模樣。西洋古建築將精巧與厚重結合為一體,石材讓它們經受住了風雨的衝刷。如果不去看廣告燈牌和穿著時裝的行人,會以為自己正在曆史中穿梭。

“那裡麵是肯辛頓宮。”沈鐸忽然指著窗外經過的一片樹林。

啊!英國未來的國王一家就住在這片森林後。

司機開著車在南肯辛頓的街道上行駛了半晌,停在了一棟典型的英式紅磚建築前。

四層高的獨棟小樓,乳白色的窗欞,屋子看著並不很起眼。前庭種著兩株甜櫻桃樹,春天想必景色不錯。

沒想走進去後,裡麵彆有洞天,竟然是一處相當寬敞明亮的華宅!

拚花大理石地板,黃銅水晶吊燈,綢緞提花的中國風牆布,嵌著貝母的攝政時期家具,art deco風格的衣帽鏡,巴洛克風格的樓梯扶欄,更彆提那三副一組,掛在書房裡的薩金特的油畫。

“是真跡?”任勤勤震驚了。

“這個問題很蠢。”沈鐸道。

“這裡是哪裡?”

“這是第二個蠢問題。”

此處當然是沈家在倫敦的行宮。

男仆推開門,頭發灰白的英國管家用銀盤捧著茶具進來。

一整套Wedgwood骨瓷,葡萄蔓藤描金邊,杯底還有個小小的隸書“沈”字,中西結合渾然一體。

任勤勤喝著大吉嶺紅茶,聽沈鐸和老管家聊天。

沈鐸到底是在當地混了十二年的半土著,古典標音十分標準,舌頭在口腔裡輕巧地彈著,語調輕柔優美,說不出來地動聽。

任勤勤聽管家提到“瑞典女王”今年大豐收,琢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們在討論園子裡的月季花。

這株月季是沈含章生前種的,老管家非常看重,親自護理,剪枝插枝,如今已占據了後院小半麵牆。

任勤勤還留意到,沈鐸將自己介紹給老管家的時候,用的是“my mate”。

不是助理,不是親戚,而是朋友。

“休息夠了就動身吧。”沈鐸看了看表,招呼著任勤勤站起來,“我們不回來用晚飯,布朗。”

“那諾裡奇太太要失望了,先生。”管家溫和地笑著。

“讓她做一份香檸舒芙蕾吧。”沈鐸手指往任勤勤那裡一點,“小女孩喜歡吃這些。”

任勤勤不由得朝管家羞赧一笑。

司機卡爾像先前一樣,筆直地站在車門邊,恭候東家上車。

任勤勤有點好奇,這些老外心裡在想什麼?他們為了一份薪水,朝著曾被自己的國家火燒炮轟過的國家的人卑躬屈膝,是什麼感受?

可等車開到龐德街,任勤勤便把這份多餘的操心給拋在了腦後。

*

時間正是早上十點二十分,奢侈品店開門待客。已有時髦女郎手拎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踩著細高跟鞋健步如飛。

沈鐸手抄褲袋,邁著懶洋洋的步子朝最近的一家紀梵希走去。

店長親自相迎,笑容矜持又不失熱情。

沈鐸將手中的卡晃了一下,店長扭頭使了個眼色,兩名店員便將隔離帶擺在了店門口。

這是做什麼?任勤勤一頭霧水。

“請給這位小姐找幾件適合的衣服。”沈鐸說,“她沒有帶度假的衣服來。”

“請不用擔心,先生。我想我們會照顧好這位小姐的。”

女店長年紀同王英差不多,訓練有素。任勤勤打賭她第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斤兩,但是表麵上絲毫不顯端倪。

任勤勤突然想起一個很好笑的事,對沈鐸說:“惠姨說過,帶女孩去店裡刷黑卡的男人,都是暴發戶。”

沈鐸傲慢地回道:“放心,我隻簽單,用不著刷卡。”

貴族闊佬兒怎麼會碰銅臭呢?當然是店員拿著單子送貨上門,由管家來付錢。

“賠你衣服。還不快去?”沈鐸已翹著腿坐在沙發上,舉杯讓店員給他倒香檳了。

相處的越久,越發現這個男人其實有著最紳士的,沉默無聲的細心體貼。想要為她添置華服,還會找一個妥當的借口,來照顧她的自尊心。

任勤勤不禁想到了沈含章老人。他們父子果真有著一脈相傳的好品德,總將身邊的人照顧得妥妥當當,潤物無聲。

她們母女真是幸運至極。

任勤勤在紀梵希裡一口氣試了七八套衣服。

店長女士真是慧眼如炬,挑選的衣服簡潔利落,又適合少女的青春活力。任勤勤每一套都很喜歡,可沈鐸挑剔得很,最後隻選中了兩套。

閉店服務忙活了一個小時,隻買了這點東西,任勤勤不大好意思。

“我姐每年都會在這些品牌上買一車皮的高定,不用擔心他們賺不到我們家的錢。”沈鐸道。

果真,店長親自拎著購物袋,將沈鐸一行送出門,交到司機卡爾手上。

沈鐸長腿一邁,又朝著一家EL走去。

“還要買嗎?”任勤勤猶豫了,“我有兩套衣服換就夠了。家裡衣服還很多呢。”

“你以為買衣服僅僅就是花錢嗎?”沈鐸眉尾輕挑。

任勤勤語塞。

“敬人先敬衣,是這個社會不成文的規矩。從一個人的衣著品味,代表著出身,教育程度,興趣愛好,職業範圍。不僅如此,學會從一個人的外表打扮去分析他這個人,也是你要學的一門課。”

“就是眼光。”任勤勤露出了然之色。

沈鐸點頭:“眼光,本該是自幼靠著耳濡目染、親身經曆來培養的。你半路上道,隻有通過比較粗暴的方法惡補了。”

任勤勤明白。

沈鐸又說:“衣服不論價格貴賤,都有其設計上的美學規律。你還要學會去欣賞,分析,理解,最終形成自己的品位。這樣,你也不會成為時尚的盲從者,也就是俗稱的‘傻多速’。”

任勤勤不禁哂笑。

沈鐸道:“店員會對每款衣服的設計做解說。你還要記住,那是一種營銷手段。他們會儘其所能地吹噓。你要有自己的辨識能力。”

“問題就在這兒。我目前的眼光還沒高大上到這份上呢。”

“眼光沒有,自信總有吧。”沈鐸注視著任勤勤,“記住了,勤勤,將來有一日,你會有一種‘我所欣賞的,才是佳品’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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