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萌從四歲就開始學古典舞。
這近十年來,她參加過各種大大小小的舞蹈比賽,也拿了不少證書和獎杯。
她甚至覺得,自己肯定會在舞蹈這條路上走到底。
直到她十三歲這年,因為治療腎炎不得不使用激素藥而變胖,她夢想中的舞蹈生涯也因此化為泡沫。
在生病之前,高萌是一個雖然文靜內向但很有自信的女孩子,她走路會昂首挺胸,脊背挺得筆直,整個人的體態格外優雅。
儘管總會有男生在她經過的時候小聲談論她的身材,說她什麼“很頂”、“很絕”,還有更過分的“摸起來肯定很舒服”之類的話。
但她毫不在意,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她依然會揚起孤傲的頭顱,走自己的路。
可突然因病變得肥胖這個殘酷的事實不僅打擊到了她的自信,還讓她遭受到了巨大的惡意。
她開始變得畏縮,變得更加沉默,變得封閉自我。
起初高萌以為班上那幾個男生嘲笑她欺負她隻是單純地這個年齡段的男生叛逆調皮,以欺負女孩子為樂,很快她就發現,事情似乎沒有這麼簡單。
班上帶頭欺負她的那個男生,也是之前總帶頭評判她身材好的人。
他叫楊裘。
在高萌因病請假一個月後重新返校上課的第二天,楊裘在去上體育課之前,故意把她堵在教室,等其他同學都離開,他坐在她同桌的課桌上,一隻腳蹬著後排同學的課桌邊緣,壞笑說:“高萌,你不是挺牛逼的嗎?”
高萌根本沒聽懂他在說什麼,楊裘又說:“老子還真得感謝你之前拒絕了我,不然咱倆真成了,這會兒我都沒臉見人,得被我那群兄弟笑話怎麼眼瞎找了隻豬當對象啊。”
高萌抿緊唇,沒說話。
她完全沒印象楊裘跟她告白過。
在她的印象裡,當麵跟她表白的人裡沒有楊裘。
不過也許他是遞的情書。
喜歡她的男生托人給她送情書她從來沒接過。
楊裘見她一聲不吭,用手戳了戳她的肩膀,哼笑問:“怎麼了?變胖了也變成啞巴了?”
“還是頭啞巴豬。”
沒有人喜歡被人用“豬”評價,更何況是之前那麼高傲的高萌。
“你是怎麼變這麼胖的啊?”楊裘笑著問:“吃了豬飼料嗎?”
高萌強忍著眼淚,直到楊裘離開教室,她才控製不住地抽噎了聲。
原來,楊裘這樣針對她,是帶了私仇的。
因為她之前拒絕過他,他一直心存怨恨。
高萌正壓著聲音輕聲啜泣時,教室的後門被人推開。
她不知道是誰,但她不敢哭了。
高萌急忙將眼淚擦掉,垂著頭坐在座位上,盯著翻開的課本,假裝自己在看書。
對方似乎隻是進來放個外套,然後就往外走去。
高萌一口氣還沒鬆到底,下一秒,對方的聲音就在後門響起:“就要上課了,趕緊下樓去操場。”
是體育委員殷寬。
她就說,怎麼會有人突然關心她去不去上體育課。
高萌立刻站起來,往前門走。
之後一路,殷寬在前麵闊步走,高萌和他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跟在後麵。
這時高萌還不知道,此後兩年,如果不是殷寬,她根本無法在這個班上呆到初中畢業。
在所有人避諱她孤立她的時候,隻有殷寬,義無反顧地站在她身邊,與整個世界為敵。
因為生病,高萌除了要定期到醫院複查治療,還需要長期吃藥,中藥西藥都得服用。
她成了名副其實的藥罐子。
也因此,高萌身上開始殘留中藥的味道。
然後,她就被攻擊了。
楊裘說她身上的味道很難聞。
於是跟楊裘一起玩的那些男生也開始拿這個取笑她嫌棄她。
漸漸的,班上的同學都和她保持著距離。
大家都不敢得罪楊裘。
因為得罪了他就要被他和他的那群兄弟找茬。
沒人願意惹禍上身。
那天重新調桌,班主任把高萌和班上的一個男生安排成了同桌。
這個男生天天跟著楊裘混,是欺負高萌的其中一員,自然也瞧不起看不上高萌。
在大家搬桌椅換桌的時候,他頗為嫌棄地問:“有沒有人要換桌啊?”
“我不想跟豬頭當同桌,我怕我也會變成豬頭。”他說完,一群男生就嬉皮笑臉地哈哈哈起來。
高萌很難堪地坐在座位上,耷拉著腦袋,臉上火辣辣的。
她很想逃離這裡。
逃離眼前的所有人。
“楊靜,換桌嗎?”
“拜托,江夏,換換桌吧?”
“啊啊啊啊你們救救我啊!我真不想坐過去!”
就在大家都不肯和這個男生換桌時,殷寬突然抱著他的課本走過來,將他的東西放在了高萌課桌旁邊的那張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