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瓚洗好碗筷,拎起竹籃走到籬笆門口,想了想又回身進了屋。
表哥那人城府不深,卻也不會無故放失,必然是他查出了什麼?
若是金鎖,該讓舅媽收他的身才對,既是收屋子,莫不是藤箱哪個角落,爸爸給他放了什麼?
“噓!等會兒彆出聲,知道嗎?”進屋前,他叮囑謝瑤道。
謝瑤不知他要做什麼,好奇地點了點頭。
低矮的房屋,小巧的窗格,便是白天,屋子裡也是一片昏暗。將謝瑤放在地上,沈瓚拖著藤箱到了門口,打開。
隻一眼,他便察覺出了異樣,先前箱子放在屋裡,左右除了衣服也沒什麼,他就沒怎麼關注。
現在看,藤箱裡的襯布分明被人拆開過,縫起的線跟原來有差彆,而這線,他前天還在表姐的針線簍裡見過,歪歪扭扭的針角應該是表哥的手筆。
把裡麵的衣服抱出來放到床上,沈瓚仔細地打量著。
謝瑤的爪子按在襯布內一個小小的凸起。
那地方離拆開的封口不遠。
沈瓚撚起線低頭用牙咬斷,拆開,裡麵好似一個藤編的夾層,打開夾層,是個小小的紙卷。
展開,一指多寬,長長的一溜,前麵是人名,人名後綴著文數混雜的一行數字。
那是……謝瑤眼睛一縮,若是把諧音的文字改成數字,便是一組組摩斯密碼。
謝瑤腦袋一陣發懵,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這是一份人員聯絡名單,而且……謝瑤盯著那上麵熟悉的兩個人名,目光發直。
朱智遠,易安。
朱智遠便是朱凱之——朱爺爺。至於另一個,易安,那是她舅舅的名字,準確來說是化名,不過解放後,她舅同大多數的同誌一樣,原名棄了,化名一直延用到66年。
“藏起來。”謝瑤小聲道。
“瑤瑤看得懂?”沈瓚盯著謝瑤的豆大小眼,目帶疑惑。
謝瑤心下一凜,沒想到眼前的小鬼這麼敏感,忙搖了搖頭,“好看。”
沈瓚收回目光,盯著紙條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了一遍,然後團了團一把塞進嘴裡,嚼了嚼,咽了。
謝瑤:“……沒,沒了?”那是聯絡名單啊。
就她所知,地下/dang都是一對一的,沒有這份名單,中間若是失了一環,上下級如何聯係?
“沒了。”沈瓚衝謝瑤呲牙一笑,站起來掀開草簾到裡麵,從苗妮的針線簍裡尋了根針,又照著拆下來的線,裁下一截,穿針引線將襯布縫好。
衣服重新裝進藤箱,然後將藤箱放回原處,沈瓚抱起謝瑤關好門,拎起門口放著的竹籃,跟隔壁房間裡的李鳳丫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
帶著謝瑤走出城門,沈瓚沒往昨天的臭小溝小樹林裡湊,而是腳步一拐往西走去。
西邊是個不大的小山,山腳下稍有冒頭的野菜都叫人挖走了,沈瓚帶著謝瑤往上走。
聽著他呼哧呼哧的急喘聲,謝瑤掙紮著想從他懷裡跳下來。
“彆動!”沈瓚按住謝瑤的背,“你聽聽,這一片可有半聲鳥鳴。知道為什麼嗎?”
謝瑤疑惑地歪了歪頭,沈瓚抹了把額上的汗,“因為啊,但凡有隻鳥兒飛過,都被人打下來或是烤吃了,或是燉湯喝了。”
謝瑤:“……”
見謝瑤不信,沈瓚笑道:“要不我放開你,咱試試?”
還是彆了,她惜命的很,想著,謝瑤往他襖裡鑽了鑽。
沈瓚眸子閃了閃,她果然聰明得緊。
山上的野菜也不多,沈瓚尋了一上午,挖的野菜也就堪堪蓋了個籃底。
中午回去也是沒飯吃,沈瓚摸出王阿婆給的硬糖,昨天咬過的那半塊,他自己吃了,隨後另掏出了一塊,怕謝瑤整塊吞進肚子卡了喉嚨,一咬兩半,遞了半小的給謝瑤。
謝瑤看了看那上麵沾的口水,遲遲難以下嘴。
“還是不喜歡嗎?”沈瓚愁道,“除了糖,便是這竹籃裡的野菜了,野菜要熬成粥才能吃,現在咱們是一天兩頓飯,下一頓還有幾個小時呢。”
謝瑤也餓,餓得前胸貼後背,眼一閉,她伸頭叼起沈瓚手裡的糖,“咕嚕”一聲,咽下了。
“唉,幸好給你咬碎了,要不然真要卡住了喉嚨,還真不好掏出來。”
說罷,沈瓚把另半塊又咬成了兩小塊,“再吃點。”
行吧,一塊是吃,兩塊也是吃,左右都要吃小家夥的口水,咱也彆矯情了。
一塊糖真頂不到哪裡去,不一會兒,謝瑤又餓了,她從沈瓚懷裡探頭朝外看了看,這會兒大家好像都拎著竹籃回家了,沒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