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前世今生(2 / 2)

他足足大了她六歲,她十一歲就同他定了親事,直到十五歲及笄,兩人才完婚,他已有二十一歲光景,長大至今,從無侍妾通房,為人潔身自好。

那日的長安城,滿目皆紅,處處都是紅燈籠紅對聯,鳳冠霞帔,十裡紅妝。足足伴著二百六十六台嫁妝,衛國公府一風光無二。

有人咂舌道:“我的乖乖啊!我隻當這世間最豐厚的嫁妝就是一百二十六抬了,前些年也是定國公府嫁女才有幸見到,沒想到今日這可是二百六十六抬嫁妝啊,說破了天去,也沒聽說過有這等規矩啊?”

“你說也是啊,我聽我家那口子說過,這裡麵有一百六十六抬是皇家給的嫁妝,另外的一百抬全是世家貴族給添的妝,你看看這,一抬一抬的金銀珠寶,沉甸甸的,在裡邊隨便拿一件兒就能讓你我這輩子吃穿不愁了,真是羨煞旁人。”那婆子看著抬妝的人路過,眼神欣羨。

朝陽公主府就建在衛國公府旁。

他騎著高頭大馬來迎親,她頂著紅蓋頭,看不實他的表情,究竟是喜悅還是冷漠。

但是,他是笑著掀開她的紅蓋頭的。因為那一抹笑意,她放下了所有心思,不在乎他對她的芥蒂,一心一意將他當做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天。

深信不疑。

他並不似她想的那般冷漠,她漸漸以為他是不喜歡那崔家小姐的,隻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願意同她成親。婚後,兩人生活相處的融洽,他也對她關懷備至,她分不清那是責任還是感情,她也不在乎,滿心隻為成為一位好娘子。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她甚至幾乎會以為他是愛她的。

成親五載,雖有公婆為難,表妹作梗,但他們仍舊琴瑟和鳴,感情甚篤。

元德二十年,她有孕。

皇帝皇後賞賜了諸多補品,他也表現的欣喜若狂,日夜陪伴在她的身旁,悉心照料她的飲食起居,所有的食物都經由他手。

有孕已有七月,她的腹部比平常人家要大得多,太醫預計是個男胎,他們給他取名叫阿敘,長孫敘,他也對這個孩兒滿懷期待。

就在那日,他下朝回來,是同往日固定的時辰,隨後吩咐人端來安胎藥,親自檢查親手喂她,和往常一般,她一口一口的咽下,明明那場景是多麼溫馨啊。

可是,喝完藥不過一個時辰,她就感覺渾身難受惡心,起初並不覺得有什麼,孕期孕吐是常有的是,還有幾次反應更甚,可是沒想到隨之而來的是陣陣劇痛,腹中就像腸子絞到一團般揪痛,作為一個母親,她自然意識到不妥,“快、快去找太醫過來,我好痛啊!好痛——”

“妧妧——”他大驚失色,忙上前去摟住她。

然後吩咐身邊的近衛,嘶吼道:“快去將太醫帶過來,越快越好。”

沒等太醫來,她的下身就開始溢出紅色的血液,印在白色羅裙上刺眼奪目,她忙扶著肚子,抵開男人的懷抱,手掌緊抓著牆壁,青筋突出,一步一步往外挪動,踉踉蹌蹌,嘴裡喃喃喊著:“來人呐,快來救救我的孩兒,阿敘,你不要離開娘,阿敘……”

男人不可置信的望著她勉強的背影,眼眸暗沉,心間就似壓了坨稱,苦澀難掩:“你不信我?”

她身子一頓,但腹中的疼痛和身下的熱流提醒著她,藥是他每日親自檢查的,親手喂的,她也疑惑,公主府中都是母後親自挑選的宮女奴仆,都是信得過的,可他擺明了就是不相信,她也隨他去,這也說明他在乎她。可是沒想到,她不相信這般嚴謹還會出現紕漏,日日接手的都是他,沒有旁人,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她滿腔情誼統統化作了萬念俱灰,她將一生托付給他,他就這般作踐她,這是他的親生骨肉啊,他怎麼忍心下這般狠手呢?

薑妧睡得很沉,但卻並不踏實,在軟塌上輾轉反側,雙眼緊閉,她忽然麵色蒼白,滿頭大汗,仿佛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神色十分驚恐,口中時不時道出幾句囈語。

“阿敘……”

那是寒冬臘月的長安城,因天寒地凍的緣故,百姓們足不出戶,白雪皚皚的街道上一覽無餘,可是她卻倒在鮮豔欲滴的血泊中。

白雪地中的血跡格外刺眼。

隨之,薑妧的視角變了,她就像個旁觀者一般,能看見彆人,彆人卻看不見她。

“不好了,公主小產了!”公主府內響起嘈雜的喧囂聲,各色各樣。

薑妧看著產房內宮女們端出的一盆盆血水,有個男人站在庭院中,彼時庭院早已被白雪覆蓋,天寒地凍,男人站在院中經受風吹雪打,黑發上落了厚厚一層雪花,男人的臉色早已凍得沒有血色,身上的衣袍就跟從冰窖中撈出來一般,冰寒徹骨。

男人身邊的小廝焦急道:“駙馬,您站在這兒也無濟於事啊,公主現正在鬼門關外走一遭,您若擔心,為何不進屋等候?這外邊天寒地凍的,您可不能病了啊!”

可偏偏他就執著的望著緊閉的房門,神色竟是痛苦絕望,臉色蒼白,心口冰涼,他緩緩閉眼,嗓音沙啞:“你不懂,她不信我了,她已經不信我了,在她的眼中,我的死活已經不重要了。孩兒沒了,她不會原諒我的。”

男人雙手成拳,青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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