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魚趕到自己的椒陽殿,幸好她剛來到這個世界就做了一些萬全準備,殿中有她叫人提前備好的藥材和一套針灸用的銀針,原身的庫房裡還有她收藏的名貴藥物。
就算穿越,青魚也不會把曾經學的東西丟下。就如爺爺所說,中醫之路可沒有儘頭。
抱著孩子進了內殿,路上她已經給他把脈看過,這孩子是餓昏迷的。而且因為營養不良他的身體很不好,還在發燒。
青魚揮退宮內伺候的宮女,隻留下一個碧荷,然後給那孩子施針,先把他的那口氣吊著,再吩咐人熬了一鍋參湯等他醒了喂下去。
她做這一切時,沒有避著碧荷,這位與柳青魚朝夕相處的小丫鬟顯然也發現了自家小姐的不對勁,一直在旁邊欲言又止的看著青魚,神情很是糾結。
把脈發現小孩情況差不多穩定了,青魚鬆了一口氣,也注意到了碧荷的異樣。
青魚沒想過自己可以隱瞞的下來,也許彆人不知道,但碧荷絕對能看出她不是原來那個柳青魚。
“你有什麼想問的嗎?”她率先開口,溫和的看著碧荷,似乎在鼓勵她。
在青魚沉靜的目光中,碧荷反而沉默了下來,良久她才小心翼翼的問道:“您還是我的小姐嗎?”
青魚一愣,轉而微微一笑:“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但這一生我恐怕都得叫柳青魚了。”她的這具身體還是柳青魚的,在眾人眼中,她就隻能是柳青魚。
小丫鬟垂下了腦袋,有些悲傷似的,眼圈紅了一圈,低聲道:“是不是你……”
後麵的話她沒說完,青魚卻能理解她的意思,她端正了態度,嚴肅的道:“不是我,事實上,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也許你的小姐也和我一樣去了彆的地方呢?”
碧荷了然點頭,根據她這幾天觀察,現在這位小姐看起來實在不像個壞人,性情溫和脾氣好、體恤下人、沒有架子,碧荷隻跟她相處幾天便很是喜歡她。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最好的辦法隻有接受。小丫鬟很快打起精神來,對著麵前新的小姐恭謹行了一禮,忠心道:“隻要您還是小姐,碧荷就會誓死伴您左右。”
得到了碧荷的效忠
,青魚意外挑了挑眉,想不到這個小丫鬟還有這樣的膽量。大部分古人對這種靈神怪異的事十分忌諱,能這麼快就釋然,說明她的心理不是一般的強大。
不過有碧荷配合,青魚的日常生活倒是輕鬆了不少。
唯一一個熟悉原身的人都知曉了實情,青魚平日裡也懶得耗費心力掩飾了,行事越發顯露本性。
她帶著內務府查遍了後宮,這件事毫不例外傳遍了皇宮,第一時間就被楚鈺得知了。他同時還知道她對柔妃說的一席話,以及帶著朱禦女生下的小皇子回宮診治的事情。
前朝那些老臣對青魚這一做法大加讚賞,稱她公正嚴明、端莊慈愛,有一國之母風範。
楚鈺再次被那些老古板勸告,說什麼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的話。
心中不耐煩的同時,他還有些疑惑。根據他調查得知,柳青魚隻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大家閨秀,性情也是出了名的溫婉嫻雅,何時變得這麼雷厲風行,還懂得什麼醫術?
處理完奏折後,楚鈺領著浩浩蕩蕩的人馬坐上禦輦,第一次擺駕皇後的椒陽殿。
青魚正給那孩子擦身子散熱,才四歲不到的年紀,手腳身子都瘦骨嶙峋,脫了衣服就像一個小骷髏,乾瘦乾瘦的,叫人不忍心多看兩眼。
聽到外麵傳來太監悠長響亮的通報時,她的動作一頓,碧荷忙接過青魚手裡的毛巾,提醒道:“娘娘,陛下來了,您前去迎接,奴婢來給小殿下擦身。”
青魚慢條斯理“嗯”了一聲,還是走了出去。
皇帝的架勢很大,明黃色的華麗輦車停在殿外,薄紗簾子被宮女掀開,小太監蹲下身讓裡麵的人踩著背出來。
楚鈺大步走了過來,一眾宮女太監跪下恭迎他,隻有青魚筆直站在大殿門口,眸光沉靜無波。
麵目俊朗的男人眯起雙眼,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皇後與皇帝身為夫妻,她是可以不向他行禮的,但楚鈺受人尊敬慣了,見她直挺挺杵在門口,下意識感到不快的同時又覺得她是在為他的冷落鬨脾氣。
“皇後,聽聞你今日整治了一番內務府?”
楚鈺開門見山的問,青魚不僅是查了分例,還把好幾位內務府總管給革職了,這動作屬實不小,皇宮裡勢
力又盤根糾錯,一上午楚鈺就遇見幾次明裡暗裡的告狀。
雖然他也對那些貪心不足的東西很是厭惡,可青魚這樣乾脆利落的一番整頓,頓時就打亂了他的計劃,加重了楚鈺的工作量。
“是,我秉公辦事,陛下想說什麼?”青魚語氣淡淡。
和周粥相處久了,楚鈺習慣了她總是自稱“我”,青魚這麼說話時他也沒反應過來不對。看著眼前麵無表情的少女,楚鈺心下暗想這張臉就像前朝那些老臣一樣,著實古板無趣。
雖然他隻傾心周粥一人,可有時逛逛禦花園,見到的妃嬪哪個不是小意溫柔的模樣?即便是他心愛的周粥,在他麵前也嬌俏可人極了。
這樣木偶般不懂情.趣的女子,是楚鈺最不喜的,多看幾眼都覺得厭煩。
“皇後可以秉公辦事,卻也太操之過急,貴妃既已將鳳印歸還,皇後何必急著逞威風?”楚鈺毫不留情的指責,語氣一轉又問,“再者,朕怎麼從未聽聞皇後會醫術?”
青魚板著臉應付:“個人愛好,我平時喜歡看醫書,陛下不知道正常。”
楚鈺道:“既然是雕蟲小技便不要拿出來獻醜,紫蘊是我女兒,她的病情太醫院院正都束手無策,豈是你看看醫書可以隨意醫治的?若傷害了紫蘊,可彆怪朕無情。”
青魚:“既然陛下都知曉,應當也知道我抱回來一個孩子,是二皇子洛旻,他生母已經去世,我準備以後就留他在我宮中照顧。”
她這話隻是告訴他,而不是征求他的意見。其實後宮中皇後的權利很大,她如果要養孩子,誰的孩子都可以抱來養。
楚鈺眉頭一皺,臉色難看。他想到了洛旻的由來,那個孩子的母親不過一卑賤的低等宮女,原本是給趙充媛守門的,要不是他喝酒中了招,也不會留下那個孩子。
皇後不知趣,又叫他記起這段屈辱的回憶,楚鈺丟下幾句諸如“不要妄想”“安分呆著不要招惹貴妃”等警告,便陰沉著臉拂袖而去。
出了椒陽殿,他便直奔貴妃的宮殿。
周粥卻也在發脾氣,自從聽說皇帝去了皇後那裡,她就心神不寧的,故意摔了好幾個花瓶碗碟。
楚鈺到她這來時,剛進門就被周粥握著拳頭錘了幾下
胸膛,一雙眼紅彤彤像個兔子,委屈的問他:“你是不是去皇後那裡了!”
被這麼錘了幾下,楚鈺不怒反笑,他就喜歡周粥這樣的放肆,好像她一點也不覺得他是皇帝,不怕他的身份地位,而是真心將他當做可以撒嬌可以生氣的丈夫。
這後宮中人,多少人是為了權勢富貴而來,隻有周粥一人,真真切切全心全意的愛著他。
“楚鈺你還笑!說話!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想到那個少女,周粥就心慌。
周粥一直很是惶恐不安,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愛情會敵不過外麵的誘惑。現代社會就有那麼多出軌,更何況是擁有後宮三千的皇帝呢?
她見過那位皇後,她看起來太年輕,氣質又那麼獨特,令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況且她還做了今天那些事,楚鈺會不會覺得她善良,會不會覺得她有能力?
周粥偷偷聽見好幾位宮女交談,誇讚那位皇後宅心仁厚,對下人非常和藹寬容,還親自將分例送上各妃嬪府中。
外界對皇後的讚揚越多,周粥越是心緒難平,之前是她掌管鳳印統領後宮,可她實在不耐煩所以沒怎麼過問……楚鈺會不會覺得她沒用呢?
想著想著她都要哭了,楚鈺心疼的將她抱進懷中,柔聲哄道:“朕怎麼可能喜歡她呢?小粥兒,你可不能懷疑朕的真心,你聽一聽,朕的心隻為你而跳。”
周粥倚靠在他胸口,被他哄的破涕為笑。
“那你保證,這輩子隻喜歡我,絕對不會喜歡彆人了。”她撅著嘴說。
楚鈺柔情的看著她,舉手發誓:“朕在此發誓,這輩子隻愛小粥兒一人,若有違誓不得……”
一隻柔軟的小手按住了他的唇,周粥紅著臉道:“好啦,我信你了,以後你不要再去後宮了好嗎?我不想你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