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站在台上, 仿佛不知道自己說出了什麼話一般。
臉上的表情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一雙眼在燈光下猶如星河般璀璨, 禮堂中回蕩著她的聲音。
溫柔動聽,甚至當說出最後一句話時, 她語氣都沒有絲毫的波動。
她手中還拿著小金人, 麵向觀眾,微微鞠躬。
當季央走下台時, 主持人都愣了半晌。
最後勉強繼續宣告下一項獎項的獲得者。
但有了季央爆出的這個大新聞,無論後麵的人再怎麼出彩, 都吸引不了觀眾的注意力了?
季央, 國內電影史上最年輕的影後, 卻在自己拿到小金人的這晚, 在頒獎典禮上, 宣告和男朋友分手。
這種操作,在此之前, 所有觀眾聞所未聞, 見所未見。
更何況, 在幾個月前, 程家公司的官博還宣稱兩人在商討訂婚事宜。
那時候不誇張的說, 全娛樂圈的女星都羨慕季央。
可能外界對於一個女人的成功的定義就是嫁一個好人家, 對於娛樂圈中的女星來說, 嫁入豪門是大部分人的夢想。
但豪門哪裡是那麼好嫁的。
但季央卻讓豪門為她打開了。
程家,這個延續了上百年的大家族,目前的掌權人隻有程洲一人。
更何況, 程洲才三十二歲,容貌也十分出色,個人又有能力。
這樣的人,居然會選擇和季央結婚。
季央的家庭娛樂圈的人都了解,無權無勢,隻有一個父親還住在醫院。
她好像是現實版的灰姑娘。
在季央成為有史以來年紀最輕的影後之時,大家才覺得二人勉強相配。
原來灰姑娘也並非是那種軟弱的,隻有美貌的。
但現在,眾人看著季央一步一步從台上走下。
腳步輕輕,每一個步子都輕盈得像在跳舞,又不顯得輕挑不莊重。
自打剛才季央說出了和程洲已經分手的話之後,眾人才略把她和程洲剝離開。
不得不承認,單看季央,其實她也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但,為什麼兩人會忽然分手。
沒有一個人覺得是季央主動提出的分手,而且還是在程洲好不知情的情況下提出的分手。
大家都覺得,可能是二人早就分手了,不過季央在這時候說出來不太明智。
不過季央也才二十來歲,小姑娘還年輕得緊。
總之眾人心中各有猜測,但不難預料,或許明天的新聞頭條應該是這樣:
震驚!!!季央分手的真相原來是這樣!
季央:我拿到了影後,我不需要愛情!
她親手放棄了嫁入豪門的機會,原來是因為……
震驚!你所不知道的豪門!
……
無論眾人怎麼猜想,季央卻不動聲色。
她手中拿著獎杯,手心一片冰涼,還在不停冒汗。
她說了!她真的說了!
她覺得身上每一個毛孔都舒張了,好,真是太好了!
她受夠了程洲的虛以委蛇,即使她是一個演員,也不想在生活中每時每刻都在演戲,終於在剛才,沒有演戲了。
季央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左手邊是程洲,右手邊是耿力。
她頂著程洲冰冷的視線,麵不改色坐好。
耿力想問一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就是真的分手了,也沒必要在頒獎典禮上說出來哈。
這樣影響太大了,對季央未來的星途也有所阻礙。
但關於分手這件事,耿力卻並不覺得驚訝,畢竟在娛樂圈,表麵上恩愛背地裡各玩各的情侶簡直不要太多。
不過耿力到底還是沒有問,畢竟兩個當事人都在身邊。
季央的手安安穩穩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她坐姿很端正好看。
程洲的目光從沒有從她身上離開一秒,如果季央對上他的視線,一定會懼怕。
那一雙黑黢黢的眼中深邃,暗不見底,沒有一絲光亮。
那些黑暗成了濃重的霧氣,看著她的時候仿佛在考量著如何把她拖進黑暗中撕碎。
季央其實挺緊張的,她知道程洲在看自己,也知道程洲在看自己,也知道他現在肯定目光不善。
她早就做好了準備,要在頒獎典禮上宣告和他分手。
頒獎典禮是直播,隻要她說了分手,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程洲就是再想逼迫她,也的考慮考慮了。
畢竟他們都不是什麼普通人,他身後還是一個程家。
雖然她無權無勢,但好歹在這之後也算一個一線女星了,有不少人關注知道她的存在,要是就這樣死掉或者莫名其妙消失,到時警/察肯定會把程洲列入第一嫌疑人。
季央覺得程洲不會這麼做,他把權勢看得多重她也是清楚的。
她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但手卻在輕輕顫抖。
不由自主地,季央又在腦海中呼喊起003的名字。
但這一次,無論她喊了多久,003都沒有出現。
頒獎典禮結束,季央對耿力說:“導演,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她要拉個伴,她不想離程洲太近。
耿力正準備答應,程洲卻忽然拉住季央的手,他瞳孔漆黑,聲音很冷:“耿導先走吧,我送季央回去。”
耿力有些不放心。
程洲卻笑道:“我隻是想和季央談談,分手事宜。”
他嘴角往上翹了下,一雙眼中毫無笑意,如冰雪般。
耿力考慮到兩人的關係,便說道:“那我先走了。”
拉住她胳膊的手很緊,那種力道仿佛是想把她胳膊給折斷。
季央忍著疼,問他:“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程洲手心很冷,那種冰冷的觸感仿佛纏繞在她胳膊上的是某種冷血動物,他語氣很平:“應該是我問你,季央,你想乾什麼。”
話畢,他拉著她走向了另一個出口。
這裡人比較少,冷氣開得足,季央被他扯著往前麵走。
細高跟鞋差點踩不穩,直接摔倒在地,她走得艱難,仿佛知道,如果自己摔到了,程洲絕對不會牽她起來,一定是拖著她走。
季央幾乎是跌跌撞撞跟著程洲走到了底下停車場。
出人意料的,這裡人很少,大家的車大多停在地麵。
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回音。
“咚咚咚”
季央害怕了,她覺得此刻的程洲好像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被他牢牢桎梏的手在掙紮,程洲的手臂紋絲不動。
走到車旁,打開車門,直接把她扔了進去。
是毫不留情麵那種,季央的背一下磕到了車門上,痛得她一下彎了腰,臉上的血色頓消。
程洲隨之進來,車門砰的一聲關上。
狹小的車廂內,和外麵是兩個世界。
程洲曲著腿壓著她的膝蓋,居高臨下的,表情極其冰冷地盯著她。
季央不服輸地看著他,眼神倔強。
“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程洲問她。
雖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卻還壓製著自己的怒氣,等她一個解釋。
他右手微微顫抖,透露出主人麵上不肯讓任何人發現的一點害怕。
“就是那個意思,程洲,我要和你分手!”
“為什麼?”程洲問,他聲音有點顫抖,“我們不是很好嗎?”
季央表情怔愣了一笑,而後笑得十分暢快。
車裡回蕩著她的笑聲,她臉頰通紅,眼角被劇烈的笑逼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淚,她用手擦掉。
聲音夾著喘息:“程洲,你真的覺得我們很好嗎?”
“可能是我的演技太好了。”她炫耀著手中的小金人,“這個影後還是實至名歸對不對?”
“彆人演戲都是在劇中,而我不一樣,我在生活中也演戲,連你都相信了。”
程洲皺著眉頭看著她。
“怎麼可能會好,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了。”
她把自己的右手豎在麵前,右手的小手指是假肢,沒有人看出來。
應該說程洲為了打造這個專屬的假肢花了不少力氣吧。
“我怎麼可能和你好好的,我恨你還來不及。”她說,“程洲,我都聽到了。”
程洲不說話,眼中一片漆黑地盯著她。
她慢慢地說,模仿著他當時的語氣。
“你真以為你可以用一個女人來威脅我?”
“也不過是一個玩意,你想要就拿去吧。”
“東西不用再給我寄了,看著惡心。”
“你知道嗎,當時程浩放的是外音,我都聽見了,程洲。”她朝他笑,笑容很燦爛,“你騙了我好多次,我隻騙了你一次。”
“剩下的,我不想討回來了。”
“程洲,我們扯平了。”
程洲死死地看著她,仿佛是從喉嚨裡逼出的兩個字:“沒有,扯不平,永遠扯不平。”
季央笑了,有點無賴的樣子:“無論你怎麼說都沒關係,反正現在在全國人民眼中,我們已經分手了。”
程洲看了她良久,直到她的眼神越發警惕,程洲才笑了:“我不同意你就分不了手。”
季央無法形容那個笑容。
很猖狂特彆猖狂,帶著對她的蔑視和嘲笑,仿佛在說她還太弱小,他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
季央生氣了,她覺得自己被挑戰了,她在後麵叫囂著,程洲卻不肯再說話。
程洲把她關在了車後座,窗戶封得緊緊,她打不開。
程洲在前麵開車,車速很快。
到了一個紅綠燈口時,前麵是一個紅燈,程洲卻直接踩下了油門。
迎麵而來的是一輛大貨車。
季央心驚膽顫,雖然她做好了去世的準備卻從沒想過出車禍意外身亡啊,更何況還是和程洲一起死亡。
“刺啦”輪胎在地上劃下重重一道痕,車身狠狠往左邊一甩,季央由於慣性朝車門邊倒下去。
終於安全通過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