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這一年在外麵經常是實地訓練, 手中速度要是慢了一秒, 喪屍就會襲擊上來。
雖然她不會感染喪屍病毒,但被咬到還是很疼的, 所以自己的速度一定要夠快才能在喪屍碰到她之前將喪失殺死。
這一刀, 便也上用上了麵對喪屍的速度,平常人即使醒著也無法逃開,更何況, 她要殺的人現在正熟睡。
刀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朝裴展脖子刺去,卻在將要刺到的時候。
他閃身讓開。
季央手腕一疼,已然被人抓住。
手中還執著地握著刀不肯放, 兩人的位置已經徹底顛倒,裴展壓在她身上, 手牢牢鎖住她的手腕。
目光很清明,一點看不出睡著的痕跡。
季央忽然噗嗤笑了:“原來你也沒睡著啊。”
裴展目光牢牢地盯著她,並未說話。
他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很大, 迫使她放下刀, 然而她就想在跟他作對似的,死也不放。
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一雙雪亮的眼睛直視著他, 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似的,依然保持著那種笑容。
明媚燦爛,還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你浪費我給你的安眠藥。”
裴展麵無表情,說:“如果你不下藥,我可能還猜不到你的目的, 季央,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藥物對我沒用,甚至還會引起警覺。”
季央笑容依然燦爛:“這個你沒告訴我呀,不然我就不會下藥了,也免得浪費,你說對不對?”
裴展認真地看著她:“你就這麼想要我的命?”
她剛才下手的時候沒有片刻的遲疑,手中的速度一點不像給人留有餘地的樣子,分明是被孤注一擲。
“是呀,我要是不搶先一步,又會被你弄死了。”她說。
臉色卻越發慘白,手腕處的劇烈疼痛,讓她身子都在不停顫抖,然而還是那麼倔強,肆意笑著看他,仿佛是對他最深刻的嘲諷。
“我原先沒想弄死你。”他說,臉色很平靜,隻是手上不停施加的力度顯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恨啊,怒啊,她怎麼敢、怎麼敢對他動手。
“那你現在想了?”季央笑著說,“裴展,你也不要自己騙自己了,你難道不想知道我這一年在外麵是怎麼過的嗎?你不問我還在做戲,是不是還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呀?”
“我不會告訴你的,就算你現在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
裴展平靜無波的臉色終於有了微小的變化,季央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恐懼。
“你有什麼值得讓我做戲的?”
“是你的空間嗎?還是你的身體?”
季央一愣。
裴展繼續道:“我不稀罕你的空間,你現在人在我手裡,你的身體值得讓我做戲?”
他是生氣了,麵色卻絲毫不顯,一雙冰冷的眸子中含著滔天怒氣,朝她席卷而來。
季央臉色的笑容也消失:“既然你不想從我這得到什麼,還表演什麼呢?”
他在表演什麼?說出去會有人信?他根本沒有表演。
季央看著他,目光在他臉上停頓了一兩秒,忽然笑了,笑得特彆張狂,身體都控製不住顫抖。
“裴展,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說完,她笑得更大聲了,笑聲在寬闊的房間中,隱隱回響。
其實她心中早就有這個猜測了,在那天從羅思薇那兒回來之後,他那種邀功的表情。
依照季央對裴展的了解,他哪是那種會覺得委屈的人,向來是他給彆人委屈受的。
又想到,按照裴展的性格,會對協助她逃跑的冬冬的媽媽這麼仁慈嗎?不僅不用來威脅還善待?
那時候季央便有這種猜測了,隻是她不敢確定。
所以她選擇了試探,選擇了偽裝,假裝和好,但不過是為了這一天。
她是故意說出這句話的,故意要讓裴展痛,就算殺不了他,也要讓他不痛快。
在聽到她的話之後,裴展身體徹底僵住,看著她這樣子,又恨又怒。
手中用力,隻聽見輕微一聲響,她手腕軟軟垂下去,手中的刀也再握不住。
臉色慘白,然而笑容未變,甚至還更張揚:“裴展,你可真是,咳咳,可真是太有趣了。”
她手腕被折斷,一雙眼中卻絲毫不見痛楚,全部是對他的嘲笑。
“裴展,你真的是喜歡我嗎?你這樣的人,真的會有心嗎?”
麵對季央的質問,裴展不覺手在輕抖。
他側過臉,狼狽地躲開她的目光,仿佛那裡麵有什麼洪水猛獸。
他翻身下床,披上外套。
季央的聲音響起,剛才笑得太張揚,導致現在氣息還有點不穩。
她說,“裴展,你真可笑。”
裴展的身形微頓,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出。
季央躺在床上,臉頰笑得有點痛,她用那隻完好的手,揉了揉臉頰。
真是太好笑了。
季央覺得自己會被趕出去了,這正合她意。
但卻是齊玖來了,齊玖來是為了給她治療手腕上的傷的。
一來看到亂糟糟的床,齊玖的臉上浮上一抹曖昧的笑。
“喲,昨晚這麼激烈呀,連手腕都被折斷了?”
“年輕人玩也要注意身體呀。”
季央冷冷地看了齊玖一眼:“誰跟你說是玩的?”
“我這是襲擊裴展不成功,反被他欺負的。”
齊玖一愣,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你在看玩笑吧。”
“誰跟你開玩笑了。”她下巴微抬,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刀,“這可是證據呢。”
齊玖嘟囔了一聲:“誰知道這會不會是你們的道具啊。”
然而隻是說說而已,心中依然明了。
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齊玖說:“今天是裴展叫我來給你看看的。”
季央哦了一聲:“他真是心地善良,心胸開闊。”
齊玖被噎得說不出話。
季央的手腕上的傷並不嚴重,他給她掰回來了,然後上了夾板,過不了幾天就好了。
看著季央一點不在意的樣子,齊玖忍不住開口:“你膽子可真大。”
季央似笑非笑:“承蒙誇獎。”
此後倒是齊玖常常來看她,不外乎是關心她身體如何了。
季央現在是直白地拿出自己空間裡的東西來吃,反正裴展也知道了,掩飾也沒有用處了。
隻是她覺得奇怪,裴展怎麼不讓她離開。
齊玖看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為誰。
裴展是在第五天才回來的,彼時季央正在廚房裡熬骨頭湯,正所謂傷到哪就補哪。
看見裴展,她沒有絲毫驚訝,就像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一眼:“你回來了。”
裴展好像瘦了一點,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整個人看上去有一點疲倦,五官更加深刻,尤其是那雙眼,真如鉤子一般,能奪人心魄。
裴展沒有說話。
季央把骨頭湯端到桌上,自己舀了一碗白米飯。
裴展也不客氣,吃她的飯,喝她的湯。
兩人之間誰都沒說話,仿佛在比誰更沉得住氣一般。
季央狀似不經意地問:“你準備什麼時候讓我離開。”
裴展說:“想都不要想。”
季央便笑了,諷刺問道:“未必你這個人愛好這麼獨特,就喜歡留一個時時準備殺你的人在身邊,還是這樣能夠鍛煉你的身體反應能力?”
裴展答非所問:“論起來,是你的演技比較好。”
“自從羅思薇那兒回來之後,半個月的時間,真讓人半點都看不出來。”
她笑得很羞澀:“我哪敢班門弄斧呢。”
“你當初也不正是這樣對我的嗎?”
裴展眉頭微蹙並未說話,就連他自己現在也分不太清,當初究竟是純粹的做戲,還是如何。
後悔嗎?可他從未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你真的不放我離開?”季央問。
裴展說:“想都不要想。”
季央便笑了:“原來你愛我愛得這麼深沉呀,甚至不惜留一個時時刻刻想要你命的人。”
“裴展,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把這些威脅我的人殺掉。”
“你不是我。”裴展說。
這場談話不歡而散,最後裴展離開的時候,季央聽見他吩咐守在門口的兩個異能者看緊她。
季央的手已經好了,裴展好像根本沒打算遠離她,仍然是每天回來,無論他去哪都必定帶著她。
季央總是時不時給他一點小驚喜,比如水中的藥啦,比如隨時拿出的刀子啦。
反正不能威脅他的性命,但能把人煩死。
裴展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好耐性,應付她的一切,照單全收,臉上不見任何喜怒。
季央都覺得沒意思,她都打不過他,又要不了他命,她費儘心思想惡心他,但最後沮喪的人卻是她自己。
季央開始不太想和裴展說話,裴展好像也並不太在意,他本身就是一個話比較少的人。
隻是這樣沉默的氣氛總讓人覺得有些悶。
直到冬冬來看她,冬冬又長高了一些,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好像是一天一個樣。
冬冬說:“姐姐你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自從殺害裴展未遂之後,季央也不想去求裴展,反正她一個人待在這也不是不可以。
空間裡不僅有吃的東西,還有玩的,她沒事就自己左手和右手下五子棋。
反正裴展都知道她空間的秘密了,她也不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