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大誌的口中,雲舒了解了和大丫記憶中有些不一樣的王金柱,似乎這個作為父親的男人,終於在雲舒心中有了血肉。
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王金柱明明知道妻兒在家受了無數委屈,他卻隻能一忍再忍的緣故。
也發現了為什麼在兒子去世,弱小的孫女孫子正是需要爺爺關心的時候,王大誌卻選擇了退縮的原因。
王鐵柱一個山裡的孩子,哪怕再優秀,但他沒人沒後台,憑什麼大小軍功都能落到實處,不到三十五歲,就能升任副團?
沒錯,他的優秀毋庸置疑,但優秀的軍人多了,他不是最特彆的一個。
這一切的榮譽,有一半,是因為他背後有一個為他殫精竭慮、求遍了戰友的老父親。
而也正是因為王大誌把所有的人脈都用在了大兒子身上,所以相對平庸的二兒子隻能留在家裡務農。
所以當王金柱死後,不受重視的王鐵柱一家“翻身農奴把歌唱”。
雲舒突然發現,眼前這讓人不知道如何評價的人,不過也是一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老父親。
他的傷心欲絕,是真的;他的無助和怯懦,也是真的。
這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所謂的報複,變得索然無味。
“我想知道,奶為什麼那麼憎恨我娘,恨到恨不得讓她去死的地步?”
王大誌的臉色在聽到雲舒這個問題時,瞬間變得煞白,他嘴唇哆嗦著,張了張嘴,就像被扔上岸的魚。
雲舒固執的看著他,王大誌終究開了口,聲音嘶啞的像是大病一場一般。
“其實我很早以前就問過你奶,隻不過她總說天底下的婆媳都是這般。
在你當初鬨了那一場後,我也是如你這般看著她,她若是不給我一個理由,我說我現在就撞死在兒子墳頭,反正百年之後,我也沒什麼臉見他了。
你奶也終於開了口。她說,她爹是土匪,當年死在了你家老祖兒手裡。
雖然他確實是死有餘辜,但她身為人女,卻絕對沒辦法和殺父仇人的孫女做婆媳。
當初,她為你爹妥協過了,但如今你爹沒了,你娘自然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什麼叫做“沒有最狗血,隻有更狗血”,大概這個答案就是了。
雲舒表示,她和她們家的狗、包括驢子都驚呆了。
難得有什麼事讓她傻眼,眼前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雲舒甚至不知道她的臉上該出現什麼表情才適合此情此景。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門簾後的小壯一把掀開簾子,臉色蒼白,還透著絲絲寒意。
“因為我們也留著阿林老祖兒的血,所以她也想讓我們去死是嗎?”
雲舒是知道大壯在的,但王大誌不知道,他看著眼中滿滿是恨意的孫子,“蹭”的一下從炕上站起來,“大壯,你奶隻是一時轉不過彎來,她糊塗了。”
大壯搖搖頭,臉上突然帶出一抹笑,冷冷的笑,“糊塗?原來,我娘、我姐、小壯,三條命,在爺爺心中也不過就值這兩個字。果然,對於爺爺來說,我們也是可以隨時被舍棄的存在吧?”
“爺爺,看來今天這飯您是吃不下了,您先回去吧。等我三十那天過去送年禮,初一再帶大壯、小壯給您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