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詢問,阿林老祖兒去世的時間在大丫的記憶裡也記得清清楚楚,但雲舒就是想確認一下。
六位族老猛的抬頭,薩伊堪哆嗦著嘴唇,她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麼。
一向不愛說話的兩個族老:喇布杜族老和穀魯族老忍不住站了起來。
這兩位族老和醫老一樣,屬於專長型人才。
穀魯族老自幼就跟隨族中長者學習地理、水文、天相。
後來自小一起玩到大的金阿林在父親去世後受刺激激發了血脈靈性成為薩滿後,更是教了他如何觀星。
因此,穀魯族老對天氣的預測,甚至可以精確到一天中的某段時間、某一個地點。
雖說比之《西遊記》中坑死了涇河龍王的袁守城還差了些,但那袁守城可是會五雷法的道士,而穀魯族老不過是個凡人。
“前一年冬月裡看雪時,我還和阿林大兄說瑞雪兆豐年,明年是個豐收年。但沒過三個月,待萬物複蘇的季節,旱情卻突然爆發。
雖然長白山不缺水,但整片林子的樹葉都不如以前綠了,動物也成群結隊的往深山裡遷移,我就知道不對勁。
族中商議,先把田種上,畢竟公糧不能少,然後後馬上四處調糧。其實大家都有經驗了,畢竟都經曆過春荒【注1】。
但誰成想,春旱過去是夏旱,哪怕老百姓們連夜挑水,地裡的秧苗依舊大片大片的枯死了。
那時,阿林大兄已經病重,連床都要起不來了,我一天一天的在林子裡轉,越看越心慌。
長白大小溪流河道開始枯竭,到了九月,連長白瀑布——鬆花江源(南源)都鬆花江源瀕於乾涸。
也是那時,我們答應了那個商人的交易。”
喇布杜族老聽著老兄弟的話,仿佛也回到了“叫天天不靈,求神神不應”的那年,時間仿佛漫長的就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
這位族老掌管著長白村的典藏室,是這一代《長白大事記》的記錄官,記錄著獨屬於長白村的曆史。
每一代金家尊主和薩滿的誕生、死亡、功績、過失,都經由他們鑒證。
喇布杜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子,卻因手抖著,差點沒把自己的胡子從下巴上拽下來,疼的說話都帶上了哭音。
“華夏曆1959年10月10號,農曆九月初九重陽節。
孩子們出發了,臉上卻不是往常呼朋喚友的笑容,而是仿佛這一去就不能回來的沉重。
也是那天,在孩子們剛剛走後不久,已經陷入昏迷的阿林大兄突然醒來,知道今天是重陽節,他說要去登高望遠。”
這事在大丫的記憶裡非常深刻,因為在這之前的半個月,金順心已經帶著大丫和大壯住到了金家祖宅,因為阿林老祖兒的身體真的要撐不住了。
“阿林大兄甚至自己下了地,不用人攙扶,自己走上了聖山山頂。”
他望著腳下的山林、大地、村莊,久久不語,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這不過是回光返照,包括他自己。
所以在下山後,他很是鎮定的將自己的遺囑一一條一條吩咐下去。
隻不過金順心娘三是被刨除在外的,所以大丫並不知道當時的詳情,隻知道陪著她娘哭,也導致雲舒還陽時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長白大事記》記載,1959年10月10日,農曆九月九月,長白第十八代尊主兼第九代大薩滿的至尊薩滿金阿林,戌時二刻【注2】卒於長白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