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詩歌(8)(2 / 2)

睡夠了嗎 棲見 7030 字 6個月前

陸嘉珩可一點兒也不覺得顧從禮喜歡漫畫。

這男人做事情向來目的性極強,既然原本已經決定回躍馬了,那麼這個改變主意肯定也是有目的的,不太可能是因為他突然就發現自己對出版行業狂熱熱愛上了。

幾乎沒怎麼費力,陸嘉珩就知道了時吟這個人。

主動跟彆的編輯要作者這種事情被顧從禮做出來,要麼就是他腦子裡進了水,要麼就是這作者有點問題。

結果果然,一中畢業,在校期間剛好顧老師代課任職,上次“交談甚歡”還互換了號碼那位女明星跟人家是同級校友。

陸嘉珩覺得顧從禮做的實在是太明顯了,幾乎就是在宣告全世界:看到這個被我要過來的作者了嗎,我要對她下手了。

誰看不出來誰就是傻子。

太子殿下也是很直接的人,懶得搞那麼多彎彎繞繞,某次隨口就問了一句:“喜歡人家?”

顧從禮沉默了很久,最終也沒說話。

陸嘉珩覺得,他是默認了。

其實他隻是因為不知道。

六年前走的時候,顧從禮隻是覺得麻煩。

大概遺傳了他父親,他是天生很冷情的人,那時候會答應去一中給集訓生上課,也是因為剛好可以離顧璘遠點兒。

而且這活兒很輕鬆,上個課,其餘時間自由支配,不麻煩。

顧從禮沒想到,他會在這裡遇見那麼個麻煩精。

她實在是太煩了。

整個人上躥下跳,喋喋不休,不理她她也可以一直有話說,像隻嘰嘰喳喳的小麻雀,話稍微說重點還會偷偷地哭。

完全不像個女孩子,自己的生理期半點不知,喝冰可樂,坐在冰涼的樓梯上一等可以等他好久。

裴詩好說,你對她真是好,顧老師也有心軟的時候。

顧從禮否認了。

他沒有心,哪裡來的心軟。

隻不過是,在女孩子紅著眼眶看著他的時候,他會莫名產生某種很煩躁的陌生情緒而已。

顧從禮其實很懶,討厭麻煩,所以在意識到時吟會給他造成麻煩的時候,他很乾脆的走了。

他回了次家,跟顧璘吵了一架,去看了母親,被大學認識的朋友拉去開工作室。

他的生活回歸正軌,麻煩消失了,他每天忙到淩晨,然後睡四五個小時以後繼續工作。

顧從禮覺得,這樣就很好。

直到某次,他回了畫室。

腳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自己停住了,他站在前台,要了他離開這段時間的,學生上課時的登記名冊,坐在旁邊沙發裡一頁一頁的翻。

從第一本到最後一本,從當天一直翻到半年前,最後一頁翻過去,看著那些陌生的名字,他突然有點茫然。

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他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隔了一年的高考結束那天,顧從禮回了一次一中。

他去了藝體樓天台。

藝體樓的天台上是一片鬱鬱蔥蔥的草坪,圍著幾排長椅,雖然學校明令禁止上來,也依然會有學生偷偷摸摸跑過來。

比如一年多以前,就有那麼一群膽兒肥的,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裡來講鬼故事。

現在,也依然是那一群,他剛到樓梯門口,就看見地盤已經被人占了。

傍晚霞光溫柔,夜幕將近,十八歲的少年少女們圍成一圈坐在草坪上,手邊是幾打聽裝啤酒,幾乎全都空了。

少女依然是熟悉的模樣,漆黑的長發紮成馬尾,略微有點淩亂,幾縷碎發垂下來。

似乎有所感應,她忽然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四目相對,顧從禮沒動。

時吟歪著頭,安靜了幾秒,然後突然起身,朝他走過來。

身後一群醉醺醺的小酒鬼圍成堆慶祝著,沒人注意到她的動靜。

她捏著聽啤酒走過來,白皙纖細的食指輕輕地,貼上柔軟嫣紅的唇瓣,低低地“噓”了一聲,湊近他,低喃耳語:“彆說話……你說話我會醒……”

少女的身軀柔軟,帶著熱乎乎的酒氣貼上來,沒等他反應,她手指從唇邊移開,然後一把抓過他的手腕,拉到背對著樓梯入口處的陰影裡。

夏夜裡晚風輕柔,暗香浮動,她晃晃悠悠地站在他麵前,仰著頭,高舉手中的酒,白嫩的臉頰上染著緋紅,醉眼笑眯眯地彎著看著他,聲音軟糯含糊:“向我的過去和曾經道彆。”

*

當天晚上,顧從禮做了個夢。

夢裡是夜色深濃,是某棟樓的天台上,一群少年少女夜遊被抓包以後手裡提著燈匆匆跑遠。

然後,皎白月光下,有誰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晶亮漆黑的眼遙遙望著他,輕輕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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