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死予生(11)(2 / 2)

睡夠了嗎 棲見 6756 字 6個月前

時吟氣笑了:“你這叫沒有。”

顧從禮又不說話了。

想要在她身上留下他的記號,像是宣示些什麼,或是證明什麼。那一瞬間,占有的欲望壓過理性,是他心裡一直以來的,蠢蠢欲動的黑暗。

他長睫低垂下去,沉默了好一會兒,語速很慢:“我聽到,他跟你告白,”

他看著她發紅的眼圈,抿了抿唇,固執地說:“你是我的。”

時吟愣了兩秒,長出口氣:“那你應該也聽見,我拒絕了,”

她後退了兩步,背靠著彩色的鏡子:“我知道你們男人,可能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點,占有欲還是什麼的這種,我不知道彆人是不是也這樣,我隻有過你這麼一個男人,但是我覺得,他們吃醋絕對不是你這種,連對話和溝通都沒有的方式,你今天的行為讓我覺得有點被傷害到。”

她抹了一下嘴邊凝固的血液,扯動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裡被扯開又開始流血,沾在白皙的指腹上,薄薄的一層很快乾掉。

顧從禮視線停在上麵,手指動了動,又垂下去。

時吟從來沒有這樣對他說過話。

可是今天,她忽然明白了,一直以來,她覺得她和他的那種距離感在哪裡了。

她大概是潛意識裡依然覺得還有愧疚什麼的,所以比起男女朋友,態度更像是後輩似的,他近一步,她就退一步,維持著一點點的,安全的距離。

不隨便探索他的世界,對他偶爾暴露出來的一點點極端的攻擊性視而不見,不喜歡的事情也都不會說出來。

現在,兩個人中間的那層玻璃,終於碎掉了。

時吟覺得有什麼一直堵在胸口裡的東西也跟著碎掉了,連呼吸都輕鬆了起來。

在腦海裡盤踞了很久很久的,一直問不出口的問題,好像也變得簡單了。

她垂下頭去,聲音很低,委屈又不安,帶著哭過後的一點點黏性:“顧老師,你真的喜歡我嗎?”

顧從禮僵立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小的時候,他看到白露對著顧璘歇斯底裡的樣子,覺得既難看又難以理解。

他的媽媽一直是很溫柔的人,他不明白為什麼平時溫柔的母親會露出那樣的,讓人看起來非常難過的表情。

顧從禮特彆討厭顧璘。

可是白露喜歡他,她愛顧璘這個人勝過顧從禮,為了那個男人,她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不管了。

顧從禮的叛逆期來得很早,他性格裡似乎有著兩種矛盾的東西同時存在,他繼承了顧璘的冷情,也有著白露的激烈。

他像是分裂出了兩個不同的人格,在和顧璘鬨得最厲害的那段時間裡,激烈的顧從禮在無所不用其極的和他作對,爭吵,傷害。

冷漠的顧從禮站在高高的上空,冷眼看著下麵一出荒誕又可笑的,愚蠢的鬨劇。

在這個過程中,白露一次都沒有站在他這邊過。

她對他很好,前提是沒有顧璘。

學校裡的老師都在教,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愛是偉大且無私的,她愛你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可是白露不是,在她的世界裡,他是可以被犧牲的那個。

他的人生裡,不會有那個愛他勝過自己的生命的角色出現。

所以,當六年前,少女哭著站在他麵前,說她會把事情解釋清楚,絕對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時候,顧從禮有一瞬間的茫然。

心臟像是氣球,被打足了氣,充得滿滿的。

那一瞬間,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保護的感覺。

她帶著真摯和熱情,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走近他,然後走進他。

這個人太溫暖,溫暖得讓他忍不住想要死死地捂住,緊緊抱在懷裡,擔心一不小心她就跑掉,有任何人接近一步都會讓他神經緊繃,生怕下一秒,她就被搶走,他又變成了可以被犧牲的那個人。

可是這樣,他又跟白露有什麼區彆。

他們都變成了為了自己去傷害彆人的人。

欲望說,就這樣做有什麼關係,她是你的,你不這樣,她會跑掉的,她就不要你了,自己的東西就要靠自己,要牢牢抓住。

理智反駁,這樣不好,這樣不對。

欲望問,有什麼不對?

理智說,你讓她傷心了,她流了血,她在哭。

心臟最柔軟的地方輕微地抽痛了一下。

顧從禮站起身來,走過去,慢慢地試探性地抱住她。

她看起來好像很平靜的,跟他說了好多話,可是真的抱著她,才發現她整個人還在微微顫抖,細瘦的骨架子,軟軟的被他擁進懷裡。

顧從禮不敢再用力,也不敢動作太大,生怕再嚇到她,溫熱的唇貼在她額頭上,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又一下一下,安撫似的拍著她的背:“彆怕。”

“是我做錯了,對不起,”他啞著嗓子,“彆怕,我永遠都不會再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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