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你(2)(2 / 2)

睡夠了嗎 棲見 14676 字 3個月前

顧從禮換了個麵兒,將她另一隻手扯過來,塞進自己風衣外套的口袋裡,往外走:“明天我再過來。”

時吟猶豫了一下,手塞在他的外套口袋裡,捏了捏他的指尖:“顧從禮。”

“嗯?”

“我覺得,你哪天好好跟阿姨聊聊天吧。”

顧從禮垂眸,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誒,”時吟撓撓腦袋:“也沒什麼,就是,感覺如果有機會你們聊一下,阿姨會好很多。”

顧從禮沒說話。

兩個人上了車,就在時吟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才淡淡道:“嗯,好。”

時吟這次沒坐副駕駛,從這裡到市區開車也要小一個小時,她跑到後座去,將車枕扯下來,和外套一起墊在車窗框上當枕頭,橫著坐在後麵,準備睡個覺。

人靠在座位裡,她想了想,還是跟他說了:“我今天好像遇到叔叔了,我來的時候,他剛從病房裡麵出來。”

顧從禮微勾起唇:“那我媽應該很開心。”

時吟沒有說話。

她想起幾個小時前看到的那個男人,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眼睛漆黑,看人的時候像是裝了什麼X光射線,冷漠得不近人情。

可是他笑起來,又頓時有溫柔覆蓋上眉眼。

反差太大,這種陰晴不定的,分裂的感覺,也跟顧從禮有點像。

不對,還是不像。

顧從禮溫柔多了,就算不笑的時候,也是清冷孤寂的溫柔冷月。

時吟忽然眯著眼,兩隻手把著前麵駕駛座靠背,從中間的縫隙探過身去。

顧從禮察覺到她的動靜,回頭。

小姑娘已經貼到他腦袋前,軟軟的嘴唇湊上去,吧唧親了他一口。

顧從禮愣了下。

等他反應過來,時吟已經飛速竄回去坐好,打了個哈欠,縮了縮肩膀,靠進位置裡,安安穩穩地閉上了眼睛。

在家作息規律,時父和時母起得早,一起來時母就要去掀她被窩,時吟連續幾天早上七點多鐘起床,嚴重和她平日裡的起床時間不符,到了這會兒,午覺時間,一上車就開始打哈欠。

車子開到一半,顧從禮回頭,看見她腦袋歪著靠在玻璃窗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將車門落了鎖,又把旁邊自己的外套扯過去,蓋在她身上。

衣領擦到她的下巴,有點癢,時吟皺著鼻子,嘟噥著扭過頭去,抬手抓了抓下巴,小半張腦袋縮進風衣外套裡,一直蓋到了鼻尖。

顧從禮又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一點。

*

時吟稿子交完,暫時休息了一段時間。

忙過了這一段,插畫的稿子也交掉,她過上了朝五晚九的生活——每天早上五點睡。

相比較顧從禮,她看起來真的像個遊手好閒的家裡蹲。

時吟第三次拒絕了顧從禮慫恿她搬到他家去和他一起住的邀請,顧從禮索性也不叫她去了,直接到她家來,一三五二四六,隔個兩三天就到她家來住個兩三天,每次帶套衣服過來,再帶點東西過來,沒幾天,就到處都是他的東西了。

她租的這個不到二十平米的小臥室,被兩個人的東西塞得滿滿的。好在相對的,顧從禮很愛乾淨,家裡的家務現在都是他來做了。

雖然以前好像也是他做的。

時吟原本以為,顧從禮是隻做著主編要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待在一起才知道,他有那麼多的事。

甚至還有一個什麼跟大學朋友一起,合夥開的公司,有些決策上的事情也是由她來處理。

時吟確定了自己確實像個遊手好閒的家裡蹲,這讓她有點失落,她原本覺得漫畫編輯那點死工資,她是比顧從禮賺得多的,賺得多,那就有更多的話語權,她在家裡才是說的算的那個。

結果發現並不是,人家還有小副業呢。

某天晚上,時吟切實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在顧從禮抱著筆記本靠在床上劈裡啪啦敲鍵盤的時候,她手腳並用爬上床去,抽掉了他的電腦,放在一邊。

顧從禮抬起眼來。

時吟坐在他身上,抬手捧著他的臉,讓他看著她:“你怎麼有那麼多工作啊。”

顧從禮的臉被她捧著,微微變了形,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冷淡的表情:“還好。”

時吟手上力氣加大了點:“你天天求著我跟你同居,就是讓我看你工作的?”

顧從禮微揚了下眉:“我得克製,你那都腫了。”

“……”

時吟臉紅了。

“變態。”她罵他。

顧從禮輕輕笑了一聲,抬手,將她抱在懷裡,時吟側著頭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聲。

沉穩地,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動著。

她趴在他身上,像隻乖巧的小貓咪,軟聲叫他:“顧從禮。”

“嗯。”

“你以後不要做那麼多工作,你賺那麼多錢,我就沒有成就感了。”

顧從禮勾起她一縷長發,指尖一圈一圈的纏繞,順從問道:“嗯?怎麼沒有成就感了。”

時吟抬起頭來,下巴擱在他胸膛,揚起眼來看著他:“一個家裡肯定是能賺錢的那個說話比較有管用,你如果太有錢,那你以後就不聽我的了。”

顧從禮顯然沒太理解她的腦回路,微頓了頓:“在你家,叔叔和阿姨誰做主。”

時吟想了想:“我媽。”

“誰聽誰的話?”

“我爸聽我媽的。”

“那誰賺得多。”

“我爸。”

顧從禮拍了拍她的腦袋:“那我們也一樣。”

時吟沉默了一下,腦袋撐在他胸口,一晃一晃的:“那不一樣的,我爸傻,你又不傻,我當然算計不過你。”

她說完,抬手去拽他的耳朵。

他總喜歡拽她的耳朵。

他的手指大概是有什麼魔力,每次他手一伸過來,酥酥麻麻得發癢,時吟曾經偷偷自己私底下也拽過,把自己耳朵拽得通紅,也沒有那種很讓人難以啟齒的感覺。

時吟指尖捏住他薄薄的耳垂,揉了揉,又順著耳廓摸上去,揪了揪他的耳朵尖兒。

也沒發現有什麼好玩的。

“好玩嗎?”

“不好玩。”她撇了撇嘴,撒手,撐著他胸口直起身來,還沒支起來,又被人扣著腰和後頸按下去。

時吟叫了一聲,胸口結結實實壓在他身上,撞得有點難受。

她整個人趴在他身上,人在水裡似的撲騰了兩下,被顧從禮壓住。

他的聲音在她頭頂,低緩微啞,暗示意味很足:“留著點力氣。”

時吟:“……”

*

時吟感覺她就像是一張大餅。

整個人癱在床上,翻過來,掉過去,翻過來,掉過去,撒上芝麻加點鹽,再卷個土豆絲兒,中間夾根烤香腸。

第二天,顧從禮神清氣爽去上班。

走之前還進來親她,叫她起床,讓她把早飯吃了再睡。

時吟覺得像是去健身房騎了一宿的動感單車,大腿內側的肌肉都在抽搐。

恨他恨得咬牙切齒,隨手拽了個枕頭就丟過去了,軟著身子裹在被子裡張牙舞爪揮舞著她的小細胳膊:“你趕緊到三十歲吧!”

時吟想,等他三十歲以後不行了,開始走下坡路了,她一定天天晚上狠狠地勾引他,然後看著他力不從心的樣子放一串500響的鞭炮。

一覺睡到十點多,還是被一通電話吵起來的。

時吟迷迷糊糊地從枕頭旁邊摸起手機來,喂了一聲,聲音困倦,帶著濃濃的睡意。

男人大著嗓門在那邊嚎:“時吟!天快黑了!還他媽睡!你是豬嗎?”

“……”時吟眯著眼打了個哈欠:“哪位。”

“我!你苟敬文哥哥!”

剛睡醒,她反應有點慢,過了幾秒,才慢吞吞地反應過來,想起這個人:“二狗啊,什麼事兒。”

苟敬文那邊聲音有點雜,不過什麼聲音都掩蓋不住他的大嗓門兒:“我這不是外派到北方去了,這個月剛回來,明天出去搓一頓兒啊,”他忽然一笑,嘿嘿嘿,羞澀得讓人毛骨悚然,說話也帶上了一股北方味兒,“順便給你介紹一下我媳婦兒。”

時吟腦袋埋在枕頭裡,人清醒了一半:“你這出去一年婚都結了?”

二狗笑得更羞澀了,嘿嘿嘿:“沒呢,這不是明兒個訂婚宴。”

時吟從床上坐起來,趕緊道恭喜。

二狗像個嬌羞的小姑娘,跟她海誇了一頓他媳婦兒,最後不忘補充:“我昨天打好幾個,咱同學現在可都有伴兒了,就剩你了,時大班花,知道你人美眼光高,不過過去回不去,人要展望未來,該放下的人咱就放下吧,下一個更乖。”

“啊?”時吟有點茫然。

她靠在床頭,一側頭,看見顧從禮放在床頭的水,還有乾淨的睡衣。

昨天那件已經被□□成一團,不知道跑到那個角落裡了。

二狗那邊頓了頓,忽然壓低了聲音:“咱們高中關係也算鐵了,你瞞得了彆人瞞不了我,說實話,之前那次同學聚會,我看見顧從禮還挺怕的,生怕你有什麼過激反應。這秦研怎麼把他帶去了呢,我是真沒想到他倆能湊到一塊兒去,不過你也看開點兒,你看那顧從禮長得一臉性冷淡的樣子,沒準兒他倆也不太和諧呢。”

“……”

時吟清了清嗓子,平靜道:“二狗,我有男朋友了。”

二狗一愣,發出鴨子一樣的笑聲,嘎嘎嘎嘎嘎:“咋回事兒啊,鐵樹總算開花了啊,明天必須帶過來給我見見,聽見沒有?帶過來!哥哥幫你看看麵相。”

說到一半,又頓了頓,擔憂道:“你這男朋友長得怎麼樣,我上午給秦研打電話,她明兒也說要帶伴兒過來的,我肯定是私心偏向你的,但是你這新歡舊愛顏值不能差太多啊,咱們顧老師那張臉確實能打啊。”

“……”

時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給二狗的執念,讓他覺得顧從禮就是跟秦研在一起了。

明明一年前那次遙遠的同學會,顧從禮和秦研也沒有太多的親密互動。

好像是沒有……吧。

行吧,顧從禮那種人,肯跟著一個女人去什麼同學聚會,這本來就是一種默認行為了。

想到這兒,時吟火氣又上來了,一邊默默記了他一筆,想著晚上一定要找他問問清楚,嚴刑拷打一下。

她端起床頭的水杯,喝了兩口潤潤嗓子,微笑開口:“我男朋友的顏值,當然比顧老師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