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公主的小嬌妻(37)(1 / 2)

宴後, 朝臣離開的動靜都分外的小。

天上一輪明月, 地上清輝遍地。

分明是極皎潔清澈的景色,照入宮中之時,平添一份清冷肅殺之意。

家宴沒放在明光池, 定在了景德宮。皇家中人及家眷需出席, 為示恩典,異姓王也一同來了。

原本家宴一是收藩王進貢,二是要看各家的孫子輩如何, 好擇個孩子過繼到東宮, 繼承香火。

但自宋翩躚一席話後——

還談什麼過繼,東宮香火已絕, 而他還有一個無病無災的兒子,不若直接讓東宮易了主。

皇帝正想著,那邊洪常來回話了:

“回皇上, 公主說, 太子殿下葬在陶林。”

儘管兩宴之間沒什麼閒暇,皇帝還是擇人問了太子身首之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怎能全靠宋翩躚一張嘴說。

皇帝臉上的皺紋裡, 埋著精力不濟的疲憊感, 他聲音老邁:

“讓人去找,把太子帶回來。”

“是。”

“端兒到景德宮沒有?”

洪常一愣:“應是……應是到了罷。”

皇帝閉上眼, 語帶不滿:

“應是?宜喜宮多多上心些——明日, 提醒朕給端兒請兩位太傅。”

剛被解了禁、無聲無息的三皇子, 眼見著因為今晚的事,因他自此之後是唯一的皇子,從而簡在帝心了?

洪常咂咂嘴,應下了。

待行至景德宮,各家王妃子嗣,並幾位高品階後妃已到齊了。

惠妃領著大家行禮,皇帝眼一掃,宋端怎的不在。

他邊往裡走邊道:“端兒何在?”

惠妃哪兒知道,正答不上來呢,何秋嬋將宋瑩光攬在身前,嫋嫋娉娉道:

“皇上您忘了,您給了三皇子恩典,許是三皇子耽擱了些子功夫,想來等下就到了。”

皇帝蹙眉,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前幾天何秋嬋跟他說,好歹是滿月團圓日,總得讓宋端見一見席氏,他已允了。

但沒想到,宋端竟在席氏那蹉跎到現在,宴都來遲了。

“皇上莫怪三皇子,否則,不如怪臣妾了。”何秋嬋又道。

皇帝瞥她眼:“偏你是個心腸軟的。”

何秋嬋笑盈盈的,也不反駁。

她看向皇帝身後,宋翩躚和封月閒都在,泰然自若,她和封月閒不著痕跡地對視了眼,笑得更開了。

“皇上您請。”

楚王緊隨其後進了景德宮,與楚王妃站到一處,共同入席。

他的世子也來了,乖巧地跟著母親入座。楚王本就鬱結在心,這打眼看去,各家都有三兩個孩子,偏偏自家,就一個蘿卜丁,不由有些氣悶。

楚王端起酒杯,視線悄然看向何秋嬋身畔的宋瑩光。

宋瑩光正好奇地左看右看,不經意看到楚王在看自己,露出了個友好的笑。

宋瑩光當楚王是皇叔長輩,但在楚王眼中,這就是他的乖女兒,還是他給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戴的綠帽子。

光是這點,他看宋瑩光和宋端都慈愛不少。

更彆說,有宋端在,東宮那邊,還大有可為——

在宴將開時,宋端終於來了,他向來趾高氣揚的,今日臉色卻泛著青白,沒什麼精神氣的模樣,惹得楚王連看好幾眼,座上的皇帝也主動關懷了好幾聲。

皇帝越說,宋端便越支支吾吾,怯懦回避,很是底氣不足。

怎麼見過生母,變成了這副模樣?

皇帝心裡疑惑,莫非是見到席氏的處境,被嚇到了?

當即他便決定,等家宴之後,便把席氏遷出冷宮,重新立為賢妃——總要給新太子的生母一些恩寵體麵才是,皇帝飲了口酒,淡淡想道。

宴會進行到一半,眾人移步外頭賞月,在園池間四散開來,或上摘星台。

還有各類雜耍百戲,烘出個熱鬨勁兒。

夜色籠罩下,各處掛著的宮燈美不勝收,燭火搖映,卻更顯夜色朦朧,看不太清人。

楚王走遠了些,行至一假山上的觀月亭,做賞月狀,實則派出貼身侍衛,將萱草喚過來問話。

“端兒今日有些異常,宮裡怎麼了?”

他知道宋端對席氏無甚在意,所以更覺奇怪。在他得知太子身隕後,宋端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是節節攀高。

“正要和您稟告。”萱草垂頭,語速極快,“今日去見席氏,她……許是病糊塗了,將三皇子真實身世告與了三皇子。”

楚王噌的一下站起身:

“席氏失心瘋了不成!”

萱草埋了埋頭:

“還請主子示下,席氏……要不要留了?”

楚王粗喘兩口氣,麵目顯露猙獰,緩聲道:

“她說了不該說的話,她——該死。”

隔著條小道並疏木,摘星台上燃起明燦的各色煙火,直衝天際的明月而去。

因離得不遠,楚王甚至能聽到孩童們歡喜雀躍的叫聲。

“哇,好漂亮呀。”宋瑩光仰著臉,絢爛的煙火綻放在夜空,漫天流火,璨如星子。

宋如煙道:“宮中果然華美,我們那便不怎麼燃煙火。”

宋瑩光露出小小的笑來,剛要回話,被何秋嬋喚了過去。

在濃濃夜色中,何秋嬋給她指了方向,又低聲叮囑了幾句,才道:

“瑩光,昨日的話還記得吧?記得母妃讓你怎麼做嗎?”

宋瑩光攥緊拳頭,慎重地點點頭。

何秋嬋有些不忍心,但為了計劃萬無一失,隻能讓宋瑩光去——大人對孩子是極少防備的,尤其宋瑩光向來乖巧單純。

何秋嬋拂過她粉白臉頰,狠狠心,輕輕推了推她的背:

“去罷。”

宋瑩光聽話地邁著步子,往父皇那走去。

她路過了幾位年幼的堂弟堂妹,他們被煙火逗得咯咯直笑,讓宋瑩光也不禁想回頭看看,此時的天空是什麼好景光。

但她懵懂得知,她要做的,是大人的事。

她邁著小腿,繞過人群,還被清河郡主趁機搓了搓臉,才走到父皇麵前。

應該沒有耽擱吧——

“父皇,父皇。”宋瑩光軟聲喚道。

皇帝低下頭:“瑩光啊,何事?”

宋瑩光指了指隱隱在樹後露出個亭頂的觀月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