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有誰會給他發消息?
秦鬱之帶著不解劃開微信,上麵顯示一條未讀消息。
wxid_6cy3h2rn86gj23通過通訊錄申請加你為好友。
這個亂碼默認id一看就是剛申請不久,頭像是純黑色,看得出來相當隨意。
像是闕安的風格。
因為天天見麵的原因,他和闕安在同一屋簷下好幾個月,也沒彼此加個微信。
怎麼現在突然想起來加他了?
秦鬱之眉心一跳,懷著一絲好奇,點下通過。
但出乎秦鬱之意料的事,一句“好友申請已經通過啦,你們可以開始聊天了!”之後,闕安就沒發過任何消息過來。
等了兩分鐘後見對麵沒有任何動靜,秦鬱之倒也落得清靜,鎖上手機閉眼睡覺。
而此刻樓下。
闕安躺在沙發上,嘴裡叼著一根野草,手機單手高舉過頭頂,眼睛懶懶向上瞥,打了個哈欠看著屏幕自己切換。
雙耳嘰嘰喳喳吵吵嚷嚷。
左耳“唧唧”了兩聲,點了點屏幕,伸出耳尖點了點屏幕,旋即界麵上出現了秦鬱之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秉持著霸總的簡潔風格,通篇下來隻有幾條朋友圈,最近一條還是兩個月前,看起來頗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寂寥感。
右耳歪了歪耳朵腦袋,和左眼對視一眼,仿佛彼此明白了想法一般,堅定的點了點頭,然後探出頭去,奈何手機屏幕隔得太遠,點不到屏幕。
闕安翻了個身,換成了趴在沙發上的姿勢,手機放在沙發上正對著自己的臉,撐著頭懶懶看著手機。
這樣一來距離近了不少,右耳鬆了口氣,小心翼翼伸出耳朵尖,用溫熱的絨毛碰了碰屏幕上的三個點,然後再輕輕戳了戳屏幕。
闕安若有所思,問道:“這樣就行了?”
雙耳使勁同步的點了點,晃悠了幾下。
追人的不二法則,點讚他所有朋友圈!
闕安點點頭,啪嗒一下熄掉屏幕,接著無情的扣上一頂鴨舌帽,按了按:
“行了,歇著吧。”
籠罩在一片黑暗中的雙耳:……??
從容創實驗室回來後,秦鬱之提起的心總算放下了些許。
稍微可以鬆口氣。
容創那邊根基太穩固了,暫時查不出個什麼。
而闕安終於不用被束縛後,徹底肆無忌憚了,一天內有25個小時都在外麵,有時候甚至直接三天兩頭的不回家,也不知到底在忙個什麼。
索性喂藥的事也給秦鬱之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除了每天叮囑闕安不要隨意在外麵摘帽子露麵之外,兩個人之間除了日常,倒也沒有過多的交流。
沒了隻狗子在耳邊叨叨叨,秦鬱之倒也落得清淨。
他那日醒來,點開微信發現闕安給自己所有朋友圈都點了讚。
莫名其妙。
秦鬱之簡單在心裡評價了一番他的行為後,隨手取消了闕安查看自己朋友圈的權限。
他今日回了趟秦家,看望了奶奶。
奶奶精神一如既往的好,笑容滿麵的,特彆是一看見秦鬱之,精神就更好了,整個人看起來紅光滿麵,高興的拍著秦鬱之的手,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
隻可惜終究是人老了,有些老糊塗,記憶偶爾會有些錯亂,看著秦鬱之跟看著個小孩兒似的。
秦奶奶拍了拍秦鬱之的手,笑道:
“鬱之,你又長高了。”
秦母哭笑不得,給秦奶端來一碗養生粥,邊攪拌邊小聲開口:
“媽,鬱之現在不長個了。”
秦奶奶噢了一聲,上下打量了秦鬱之一眼,半晌才點點頭,反應過來麵前站著這人,不是十幾年前的小孩子了:
“對,看我這,給記茬了。”
她現在看秦鬱之,還以為是小時候,圍在她膝邊纏著她要糖吃的五歲小孩兒。
秦奶膝下四個孩子,唯獨小兒子秦業最得她心,而秦鬱之作為秦業獨子,又最被她偏愛。
秦鬱之笑了笑,從包裡掏出一顆糖放到秦母手裡。
這是小時候秦奶奶最愛偷偷塞給秦鬱之的糖,孫兒孫女們唯獨隻有秦鬱之一個人才有,現在這種糖早已停產了,也不知秦鬱之從哪裡搞到的。
秦奶奶拿起糖,目光透過糖,仿佛回到了很悠遠的以前,眯起眼看了片刻,點了點頭,笑眯眯道:
“這糖可好吃了,鬱之小時候最愛吃。”
秦母笑了笑。
這糖的包裝都有年代感了,從生產地到供應商,處處透漏出陳舊的氣息,也難為秦鬱之有心,還能找到。
現在很多市麵上的糖果,包裝比這精致百倍,口感也比這個多樣,相比起來,這種糖果的糖精味更重,質感也過於粘牙。
所謂的好吃,也是在加了年代限定詞才有的,不能和現在做對比。
不過,自從小時候看了心理醫生後,倒是很少見秦鬱之身邊會出現糖這種東西了。
秦奶奶歎了口氣,把糖塞回秦鬱之的手裡:
“乖,你留著吃,你不是每次喝完藥,都吃這糖嗎。”
秦母坐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看著糖,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那還是在秦鬱之兩歲時,每次被迫灌完一碗中藥後,都會吃一顆糖,然後心滿意足的吵著還要吃。
但後來,約摸是十幾歲的時候,秦鬱之看到糖就反射性想吐和乾嘔,更嚴重的,偶爾還伴隨輕微的戰栗。
全家人不得已,把家中能藏的糖果、白砂糖、冰糖、紅糖以及蜂蜜,能藏的都藏了起來。
再後來,秦鬱之去看了心理醫生,但說來好笑,他看心理醫生的原因,竟然是對糖產生了tsd,現在雖然已經完全治好了,但這件事還是給全家人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秦鬱之神色自若的握住手裡的糖,沒看出任何異樣。
人老了愛回憶從前可能是所有老人的共性,秦奶也不例外:
“鬱之小時候就愛亂跑,長大倒是沉穩不少。”
她目光悠遠仿佛回憶起了那個哇哇亂叫圍著自己撒嬌的少年。
“小時候那次去廟裡,結果被摔下懸崖,過了好幾天才找回來,可真是把全家人急壞了。”
秦母伸出手撫摸著秦奶奶的手背:“媽,這事兒你剛才說過啦。”
不知是不是老人愛信神佛的原因,秦奶奶一早上說了三次秦鬱之小時候被摔下懸崖的事,加上現在已經是第四次了。
秦鬱之抬起眼,倒是耐心十足,讓她繼續說下去:“然後呢奶奶?”
秦奶奶眯起眼:
“然後那個高人把你送回來後就離開了,連個麵都沒見著,真是個好人呐。”
在一旁的秦母也微微點頭。
他們秦家向來沒欠過誰東西,但卻欠了這人一條人命。
後來他們又回去找過老僧,想得知一些秦鬱之救命恩人的消息,卻得知老僧大多時間都在修關,不愛接待外人。
然後又去山裡和附近打聽,卻得知這山裡儘是野獸,環境邪惡,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長期居住在山裡。
如此一來,這位高人就更為撲朔迷離。
秦鬱之微微垂眸。
秦奶奶摸著秦鬱之的手,還在絮絮叨叨:
“做人不能忘本,得記住人家救過你的命。”
秦鬱之目光落到遠處。
記了二十多年了。
“得一直找,找到人家,聽到了嗎?”
秦奶奶聲音有些微弱,但還能聽出一貫強勢威風的語氣,讓人不容置喙。
秦母微微歎了口氣,上前給秦奶奶掖了掖毯子的一角。
茫茫人海,又不是沒找過,人家不想現身,再一直找人家有什麼用。
從秦家出來後,秦鬱之坐在車上,車緩緩行駛回家。
司機正準備打個轉向燈右轉時,秦鬱之突然開口:
“先不回家。”
司機看向後視鏡:“好的,那去哪裡?”
秦鬱之看向窗外:
“看望個故人。”
拐山還是一如既往的淒涼景色,枯枝敗葉,凋零飛鳥,甚至稱不上是景色。
剛下過雨地麵還有些許潮濕,泥土凝結成塊,一踩一個泥印子。
秦鬱之走到墓前,也不顧地下滿是泥痕,就地坐下。
這是片山,不是專門的墓地,周圍一整片荒涼的大山裡隻有這一座墓碑,突兀的佇立在山頭,比起尋常墓碑,這座碑上一個字都沒有。
他不知道那頭狼的名字,寫毛絨絨又覺得不夠正式,最終還是不知道寫什麼,落了個空白上去。
也挺好的。
他把碑前已經微微有些發軟的蘋果和梨移開,換上了新的蔬果。
小王司機在旁邊肅穆站著,看著空白的墓碑感到了蒼涼。
秦總幾乎節假日都會來墓碑前掃墓。
這裡麵一定是某個對他重要的人。
想到此,司機的背脊更加挺直了一些。
收拾完墓地後,秦鬱之又坐了良久,等到天色差不多黑了才起身。
這時,突然傳出一聲窸窣聲。
司機嚇得一激靈,額間出了冷汗。
他聽說拐山這截玄乎的很,山裡一個生靈都不見,全是鬼魂在遊蕩,而且傳說千萬彆回頭,一旦在山裡回頭、用手指指著樹林就會被抓去當冤死鬼。
他原先都是當玩笑話聽,還是最低級的玩笑話,結果現在身臨其境,真正置身於期間,嚇得雙腿亂顫,顫悠悠的聲線飄出來:
“秦~總~我們~什麼時候~走啊~”
秦鬱之撩起眼皮,看向出聲的方向。
窸窸窣窣的聲音似有似無,聽起來像是從很悠遠的地方傳出來的,而且越來越近,聲音越來越清晰。
聲音擊打在司機心上,心差點被擊穿了,聲音顫抖道:“秦總~他們說這裡有鬼……是不是真的啊……”
秦鬱之平靜開口:
“不可能。”
因為秦鬱之平靜語氣的司機稍許鬆了口氣。
“有狼。”
司機鬆了的那口氣又吸了回去,這下連雙腿都開始都抖:“有有有有狼狼狼……?”
秦鬱之看了眼司機。
你腳下的土裡就埋著一隻。
秦鬱之站起身,往聲音來源處走去:
“我去看看。”
帶刺的藤葉被扒開,透過枝枝蔓蔓,遠處的景象一覽無遺落入秦鬱之眼中。
秦鬱之視線裡倒映出某種動物,正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再然後,秦鬱之眉頭緊蹙,瞳孔因為震驚而微微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