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鬱之垂下眼, 試圖掩飾自己眸子中的慌亂。
陳姨抱著被褥走下來,把留在秦鬱之房裡闕安的東西差不多全給搬了出來,不得不說, 東西還挺多, 從牙膏牙刷洗臉巾, 再到被子枕頭,簡直就是把臥室搬進了秦鬱之屋裡。
秦鬱之表明了態度之後, 興許是便宜占夠了,闕安倒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強硬的擠到他屋裡, 兩人也差不多消停了一段時間。
前段時間聯係德國那邊的醫院, 一直說醫生外出,幾個星期後才能回來。
昨天醫院主動聯係說是醫生下周就回來了, 秦鬱之打算過幾日就啟程,去做個複診。
臨出發前一日, 劉管家走進來, 手上拿著一個灰色的信封,遞給秦鬱之道:
“少爺, 你的信。”
秦鬱之轉過頭, 視線落到信封上,放下水杯打量著信封:
“信?”
劉管家也是很不解:
“是啊,郵差送過來的時候我也挺吃驚的, 你說這年頭都有手機微信了, 再不濟花一毛錢發個信息,誰還寫信啊, 真奇怪。”
他剛去花園澆花, 就收到了這個信封, 信上沒有任何署名,看起來空白一片,送信的人帶著個灰色的帽子,壓低了帽簷,送到信之後就匆匆離開,因為沒有穿郵差服的原因,劉管家還特地多看了一眼,印象深刻。
秦鬱之接過信封。
那是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信封,和平日所見的所有信封沒有什麼不同之處,也沒有什麼不尋常的氣息。
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劉管家噢了一聲,拿出一枝花道:
“對了,隨信送過來的,還有這個。”
秦鬱之接過花,看著這朵玫瑰。
玫瑰嬌豔欲滴,上麵還沾著幾滴露水,像是新鮮的早上剛從花叢裡摘下來的一般,帶著朝氣蓬勃的生命力。
秦鬱之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下玫瑰的彎刺,觸到潮濕的一抹潮紅,隨之散發出一陣夾雜著腥臭的花香氣。
秦鬱之把沾著潮紅液體的食指輕輕放到鼻尖嗅了嗅,旋即臉色微變,冷聲道:
“剪刀。”
劉管家沒反應過來,還以為他要裁信紙,啊了一聲問道:
“要裁開信封嗎,用裁紙刀比較容易吧?”
秦鬱之又重複了一遍:
“剪刀。”
劉管家看見秦鬱之越來越陰沉的眼神,也有些被嚇到了,忙從抽屜裡挑了把小剪刀遞給秦鬱之。
骨節分明的手拿著鋒利的刀刃,順著玫瑰花的根部挑開。
緊接著,劉管家倒吸了一口冷氣,捂住了嘴,戰戰兢兢的看著被剪刀挑成兩半的玫瑰花根莖。
鮮活的血液翻著惡臭的血腥氣,順著根莖滴落下來,緩緩滴在地板上,像是惡魔的低語,噠噠噠的打在地板上,又像是沉悶的倒計時。
“這是——”
秦鬱之眉間沉的能滴出水,用沾著玫瑰花汁液和血液的剪刀,剪開了信封。
信封裡隻有一張小紙條,秦鬱之緩緩展開,裡麵隻有一句話:
“送你的禮物,希望你喜歡。”
看到字條的一刹那,秦鬱之全身血液倒流,像是全身的細胞都爆炸開一般,煩躁淩亂的情緒在他身上蔓延開。
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揪住了一般,整個人不受控的蜷縮了起來,一陣窒息感緊接著漫上他心頭。
玫瑰花帶著腐爛氣息的香味彌漫了整個房間,像是毒蛇一般,往秦鬱之四肢裡探去。
劉管家意識到不太對勁,捂住口鼻道:“這味道……唔……我拿去丟了吧,少爺,少爺?”
秦鬱之手跌落下來,信封和紙條向上揚了一下,緊接著悠悠落到地麵。
隨著秦鬱之整個人不受控的往後倒去。
劉管家大驚失色,上前一把扶住秦鬱之的胳膊,忍著體重把他扶到沙發上,低眼看著秦鬱之。
秦鬱之雙眼緊閉,眸尾微微發紅,已經暈了過去。
秦鬱之臥房。
床邊圍滿了人和各種器械,機器的滴滴作響聲此起彼伏,雜亂紛呈,連接在秦鬱之身上的是各色各樣的針管和導管,架勢可怖。
距離秦鬱之昏迷已經過去了整整半天,從中午到晚上,這會兒已經是淩晨四點,三個人守在床邊,沒有合眼。但病床上的人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趨勢。
劉管家、趙醫生和闕安雙雙圍在床邊,伴隨著儀器的滴滴聲目不轉睛盯著床上的人。
闕安沉聲站在床頭,語氣低沉道:
“他怎麼了?”
趙蔣給秦鬱之注射了一陣試劑後,頭上出了虛汗,沉重的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闕安望著床上的人,手緊緊攥著他的指尖。
此刻的秦鬱之看上去和睡著了沒有兩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平和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痛苦的痕跡。
劉管家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暈也得有個原因吧,是低血糖還是舊病複發,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從醫這麼多年,趙蔣頭一次體會到手足無措的無力感:
“抱歉,我實在是診斷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