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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8月,豐田村,是個好天氣。

立秋一過,望著田裡金燦燦、沉甸甸的稻穀,嘴都要咧到後腦勺,各家各戶都挽起袖子褲腿,拿起鐮刀挑起扁擔,蓄勢待發。

這兩年,豐田村村民的日子明顯好過多了,每年往家裡糧倉抬的糧食也越壘越高,對比前幾年集體勒褲腰帶的時候,手腳勤快點的村民至少不挨餓了。

能有如今的情況,全要靠前兩年郭嘉出的一個新政策,在豐田村全體村乾部和村民的共同同意下,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包乾到戶,分田到戶。

每一年各家各戶隻需要繳納相應的公糧,剩下的有多少糧食都歸自家。

也就是說每年挨不挨餓,吃不吃得飽飯就要看村民們自己勤不勤勞了。

要說實行的第一年,村民們心裡還有點忐忑,害怕交不上公糧,或者交了公糧一年到頭會餓肚子。

到了今年,已經單乾兩三年的村民心裡簡直美滋滋,尤其是家裡人手腳勤快,勞動力又多的人家,恨不得立馬就下田,連夜把成熟了的稻穀搬回家。

當然,按照實際情況來講連夜也割不完稻穀,誰叫他們豐田村,名副其實,水田多,村裡沒有懶人(這個時候,個彆家裡的懶人也會被其他人揮著棍子趕著下地),真要趕著乾也要好幾天才能全部收完呢?嘿嘿。

“呦,娃他二爺,您這是還在吃早飯啊,我這都擔了兩擔回來了,再耽誤會兒,日頭都上來了。”

“嘿嘿嘿,去去去,老子吃的鹽比你小子吃的米還多,還用得你來教?”端著碗筷蹲在院門口的老大爺假裝羞怒,實則炫耀了一把。

“你哥兩個昨晚回來了,還帶了幾個關係好的朋友,一晚上就把田裡的穀子割了大半,你看,都在院裡堆著呢。”

搭話的年輕人停腳,向院門縫看去,果然黃綠黃綠好幾大堆,看來是真乾了一晚上,難怪他這二伯伯絲毫不急呢。

他衝老大爺比了個大拇指,這兒子沒白養,在城裡都還惦記著家裡呢。

如了老大爺的意,又把兩個好哥哥誇讚了一番,然後才擔著空籮筐往田裡走去,路上遇到在田中彎著腰熟悉的村民,不忘把這事兒拿出來又吹噓兩句。

誰叫他二伯伯二伯娘兩個能乾的把兩兒子都供進了城,最後兩個老人卻留在了村裡。

當時村裡風聲風起,就說他兩個堂哥讀了書也白讀,心思倒學多了,連父母都不要,還有人稀裡糊塗跟著道:彆送小孩讀書了,送去讀書,倒把孩子推走了,到時候身邊連個養老的人都沒有!

就是他二伯伯二伯娘解釋說自己習慣住村裡,城裡人多房子還小,沒有村裡安逸,其他人也隻是以為兩個老人是為了體麵,找的借口。

好的是兩個堂哥並沒有像村民們所想的一去不會,反倒是一有空就帶著媳婦孩子大包小包提著東西回來,才打破了不孝的流言。

這邊聽到的村民如何羨慕唏噓暫且不說,另一邊,穆二爺心情舒爽地抹了抹嘴,聽到屋裡老太婆在催著,便高興地應道。

雖說兒子幫著收了一大半穀子,但到底還有些沒有割完,那一點他和老婆子慢慢來也完全來得及。知道兩個兒子工作都忙,也不能總耽誤,到時候領導怪罪就不好,就拒絕了兒子繼續幫忙的心意。

剛要轉身,就見前方好像走來兩個身影,眯眼一瞧,有點熟悉,身上拿的東西還不少,遠遠地就在喊著什麼。

“二叔誒!”

等兩人走近了些,穆二爺才認出,然後老眼頓時亮了,整個人都很高興。

“顯叔呀,是你這小子啊,這是終於回來了?”

“也是,這個時候回來得剛剛好,那麼多糧食就等著你回來收呢。”

穆顯叔是穆二爺大哥家的老三,他大哥家人丁興旺,不像他獨有兩個兒子,而是四兒兩女。

閨女早些年嫁出去了,剩下四個兒子在家,四個兒子陸陸續續又生了許多孫子孫女,家裡漸漸就住不下了,所以今年上半年的時候,乾脆就把老房子推倒重建了,麵積擴大了不少。

前段時間才建好能住了,村裡許多人都跑去看。他當然也看了,還數了數,感歎四兄弟一家都能分好幾個屋呢,也讓村裡許多成親了的特彆是才成親了的小媳婦都羨慕不已。

當時穆家三兄弟都慢慢一點點地搬進了新房,唯獨不見穆老三的身影,穆二爺還問了一句,被他大哥輕飄飄的一句“在嶽家待得舍不得回來了”給噎住了。

想到這,穆二爺剛想打趣一句,就看見旁邊背著一個大背簍的侄媳婦扯了侄子一下。

“看一下娃,有沒有被遮住。”她好像聽到孩子不舒服的咿唔了。

頓時,穆顯叔也顧不得和人攀談了,趕緊看背簍的親閨女又怎樣了。

親閨女可比親兒子小時脾氣大多了,一點不如意,就得整得全部人不安生。

輕輕扯起一點遮陽的薄布往裡看,一個雪白雪白的小娃娃正躺在裡麵,身下是鋪得柔軟的被單,身上隻著了件小肚兜。

要是平時天再熱夫妻倆也不敢給一個才出生個把月的奶娃娃穿這麼少,奈何今天趕路回穆家,怕穿太多孩子會中暑。

此時小娃娃攤著四肢,眼睛閉得緊緊,一雙淡淡的眉毛無意識蹙著,粉嫩嫩的嘴巴還嘟著,像是不滿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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