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1 / 2)

這一天,單玉和母親單嫻正在做一款後世很受年輕小姑娘和小孩喜愛的烤餅乾。

一大一小,明明該是由做母親的單嫻做主導才是,但在單家,是由四歲的單玉說了算。

稚嫩的臉上有著同齡人沒有的冷靜和沉思,嘴裡吐出一句句條理通順又通俗易懂的話語,讓母親單嫻手上的動作能跟上她的節奏。

她現在的身體才隻有四歲,要個頭沒個頭,要力氣沒力氣,儘管她腦海裡有無數新奇食物的想法,一時半會兒也變現不了,隻能不得不讓母親親自頂上。

單玉並不是那個傻乎乎地對家裡家外什麼事都不知道的隻有四歲大的單玉,而是從二十年後重生回來的經曆過了父親出軌、母親自殺、絕望逃離家鄉的二十四歲的單玉。

她隻記得在回來的前幾天,她終於風風光光地坐著小汽車回到了她逃離了八年的村子,在許多驚奇陌生的目光中,停到了那個男人的院子前。

即使她已經走了八年,這裡好像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不,是有變化的,院子比她離開時更破更舊了,住在裡麵的人也更加蒼老難看了。

他認真看了她好半響才認出來,然後那張暗黃褶子又多的臉上竟露出讓人可笑的震驚和一絲驚喜。

好似忘了以前對她們母女倆做過的傷害,忘了他為了讓他的野種名正言順,往她母親單嫻身上潑臟水,甚至設計自己的媳婦睡在了彆人的床上,然後順理成章的和母親離婚娶那野種的母親,導致母親因為流言蜚語的迫害投河自殺,也忘了他們在她十六歲時逼迫她嫁給三十歲老男人時的醜惡嘴臉……

這八年裡,她每經受一次傷痛,對他們的痛恨就會加深一次!

欣賞夠了他的虛偽嘴臉,無視了那個女人和想要推著一個小孩上來的野種。

離開了她厭惡無比的村子,轉身就又坐著車去往了附近的幾個村,簽下了好幾份合同,在不久的將來,這些村子裡的每戶人將會額外增加一筆不菲的收益。

唯獨一個村子被落下了。

最後村民們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風聲,說是他們村裡某個村裡和大老板結了仇,大老板一氣之下就單單撇開了他們的村子,不帶他們發財。

村民們聽到後一邊憤怒一邊猜測得罪了大老板的人到底是誰,結果猜來猜去,每個人都覺得自家和人家大老板根本沒交際嘛,走得最遠的地方就是去鎮上趕緊了,哪裡能認識大老板嘛。

最後還是有村民想到了前幾天好像有個開小汽車的進村來了,沒過一會兒就又開走了,回想起開走的方向,也不是往鎮上開,而就是隔壁村子的方向。

當時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從小汽車下來的姑娘徑直走向了那家。

這下,許多村民也不管是真是假,為了自己心中的憤怒和不平有個發泄口,就果斷地朝那家開了刀,被人吐唾沫扔石頭都是輕的,地裡的莊稼莫名其妙出問題才是大事。

單玉聽到村子那些令人嗤笑的鬨劇時,心中已經波瀾不驚了,因為她早已料到了那些人是怎樣的性子,能做出什麼事出來她都不意外。

也許是知道了他們都過得不好,單玉難得放鬆地睡好了一晚。

第二天一睜眼,卻回到了她兩三歲的時候,這個時候她名義上的父親已經和那個女人攪在一起了,一年後那個女人生下了野種,緊接著就會是她們母女倆的悲劇。

所以她故意把那對偷情的狗男女暴露在了全村人的眼皮子下了。

這世同樣的,知道男人出軌的單嫻很是不可置信和傷心。

然而,這次單玉並沒有留給母親太多傷心的時候,她絕不能忍受等一年後野種被生下,而她的母親再次會被那個男人拋棄!

所以,那就讓她們母女倆拋棄肮臟的他吧。

單嫻是個能乾勤快的女人,同樣是和男人一起下地,回到家後男人雙手一擺就躺下了,而她卻要為全家洗衣做飯喂家禽,從沒有說過半句怨言。

她唯一沒做到的就是沒有為那個男人生男娃,結果就慘遭被誣陷至死。

單嫻是個會為了外人流言蜚語就跳河自殺的軟弱女人,也同樣是個會為了女兒就強硬起來的母親。

上一輩子裡她之所以跳河,就是因為她以為做錯的人是她,是她沒及時發現自己身旁躺的人是個陌生的男人,然後連累壞了自己女兒的名聲,她受不住的不是流言蜚語,而是那些針對她女兒的流言蜚語。

這是單嫻在出事前對單玉說的話,是她對不起她的女兒。

所以為了女兒不受影響,她親自為女兒甩掉了一個大的拖累。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死了之並沒有解救到女兒,反而讓她的處境更加困難了。

一個三歲不到的小孩力量是很小的,但單玉相信母親,相信母親對她的愛。

所以她果斷地對單嫻坦白了一切,甚至為了讓母親更堅定決心,上輩子她經曆過的所有委屈和傷害,她都一絲不落地托盤而出。

單嫻看到了原本單純稚嫩的女兒臉上帶著令人心驚的恨意和陌生的眼神,三歲的女兒身體裡裝的是那個二十年後遍體鱗手的女兒。

作為最熟悉自己女兒的她,很快就相信了。

所以在單玉揭示了那狗男女的真麵目後,母女倆就先下手為強,光速離婚。

儘管有不少人對單嫻離婚這事頗具爭議,認為沒有這個必要,但母女倆充耳不聞!

母女倆就是受傷的狼,相擁舔舐對方的傷口,互相安慰。

算準時間,單玉讓母親打開烤爐,一瞬間,原本隱隱若若勾著人心的酥香味噗的一下湧了出來。

把餅乾放在筲箕裡稍微晾了晾,母女倆才一人拿起一塊溫熱的餅乾嘗了嘗。

單嫻頓時誇獎:“好吃!”

其實她吃過的餅乾並沒有多少,餅乾都是用糖和麵做成的好東西,鄉下人平時沒事也不會有那個閒錢來買這個。

她還是在一次結婚的席上的吃過,是市麵上常見的散裝餅乾,當時她吃了一塊,就覺得很好吃,再想拿,已經被其他客人拿完了。

現在她倒覺得那天的餅乾完全比不過今天她女兒指導她做出來的餅乾好吃。

單嫻沒上過學,也說不出什麼優美的詞語誇獎,反正就覺得他們自己做的這個香得很。

關鍵這還是她親手做的,麵對著單玉嘗了後點點頭給她豎了大拇指,經曆了風霜的女人不禁露出了一種被認可的開心。

“媽,你真能乾。”單玉知道此時的母親最需要的是什麼。

果然,單嫻不好意思了。

“能乾什麼啊,誒,全是小玉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的,是小玉你的功勞才對,我就是動動手而已。”

單玉卻嚴肅著小臉道:“媽,你知道後世為什麼有個詞叫‘手殘’嗎?”

單嫻瞪大雙眼:“手、手殘疾了?”

單玉點著頭,“因為有許多人明明知道怎麼樣做餅乾,但及時是按照同一個配方步驟進行,最後出來的成果卻往往不儘人意。”

“甜了淡了火候過了或者賣相不好。”

單嫻聞言笑:“真的嗎?很多人都不這樣嗎?哎,那我倒是覺得這事挺簡單的,你說我就做了,比管地裡的東西容易多了!”

頭一次發現自己還能有比其他人強的地方,單嫻臉上一直洋溢著笑容,整個人看著溫柔和善。

一爐的餅乾並沒有多少塊,所以單嫻一邊勤勤懇懇地繼續烤餅乾,一邊嘴裡念著單玉第一次給她講的步驟和注意事項。

認認真真地,每烤一爐都念一遍。

“那些人肯定是沒認真學,像我這個不識字不聰明的人都能學會,他們要認真了,肯定就會了。”

“哎,不一樣了。要是現在這個時候出去隨便拉一個人,告訴人家說要教做點心的手藝,人家送東西幫忙乾活都要來學。”

“那些人有機會學手藝竟然還不花心思……”

單玉也不反駁單嫻,看著她忙著轉來轉去的身影,聽著她不停地嘀嘀咕咕,就覺得異常的開心。

真好,這一世大家都在。

等餅乾堆滿了兩筲箕後,母女倆才終於停下。

盯著餅乾,單嫻突然想到了什麼,和單玉說道:“我們隔壁不是搬來了新的人嗎?”

單玉看她。

單嫻:“我聽到那邊偶爾有孩子鬨騰的動靜,孩子都會喜歡吃這個餅乾吧?”

“我們是不是應該送些過去?”這話她說得有些小心翼翼,她知道女兒不喜歡和那些人打交道。

不管女兒芯子裡的年齡到底有多大,那都是她的女兒,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女兒一味地排斥著所有外人,而沒有一個朋友。

她現在才四歲,難道要孤孤零零過一輩子嗎?作為母親的她心裡憐惜這孩子遭遇的事,她也更希望的她能像正常孩子一樣玩耍交朋友,在外麵受欺負了回家就給她告狀,而不是凡事都自己憋著承受。

她想對她說,你不是一個人了,這一輩子你還有母親在,你不用再一個人苦苦支撐了,你可以放鬆了。

單玉沉默,她想說那天她看到了周家媳婦在隔壁拉著那家的老太太說話了,代表著隔壁的人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她就是去了也是白去,人家不會收的。

不過看到單嫻眼裡的鼓勵和期待,還是點了點頭。

回著她的剛才的話:“他們家還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應該會喜歡吃的。”

聞言,單嫻一喜。

“呀,和你差不大?那也是三四歲哦,噢我想起來了,我之前好像是聽到有個男娃的聲音在喊著妹妹。”

單嫻拍腿道:“那等會兒小玉你多帶著去,我知道你們小孩兒都是最饞這些東西了。”

單玉懵:“我去?不是媽你去嗎?”她才四歲大誒。

單嫻一臉理所當然:“當然是你們小朋友在一起玩熟悉得快,一會會就交上了朋友啊。”

“不像你媽我,村裡出來的,大字不識,不會說話。”

“再說了。”她頓了頓,才道:“再說了我的身份敏感,彆人家介意的話,我去了也是麻煩事。”

雖然隔壁才搬來,但住在這裡久了用會知道她家的事兒,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害得女兒也不能交朋友。

“……”

單玉心裡難受,想不通為什麼明明是男人做錯了事,受到責怪和影響最大的反而是女人。

就在隔壁,有什麼動靜單嫻也能立即聽到,所以讓隻有四歲大的女兒提著裝了餅乾的紙袋出門也並不怎麼擔心。

穆家的院門隻是輕輕掩著,從裡麵傳出來有人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