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阮文之死(2 / 2)

芒安石看著擋在阮文身前,一副父親為兒子遮風擋雨模樣的阮嶽,頓覺滑稽至極。

真是個演員啊。

芒安石隱隱猜到了阮嶽的意圖。隻是這種可能太無人性,他也不願意事情朝他猜測的方向進展。

然而事與願違。

人群中的瘦男人再度帶動輿論,並且這次,他還將手中的礦泉水瓶砸向阮文。

“都是這個掃把星,我哥哥才會死的!你賠我哥哥的命!”

極端氛圍下,情緒煽動達到頂點,理智消失殆儘。

不知誰第一個上前,抓起了阮文的衣領。

之後人們一擁而上,將阮文圍堵起來。有□□打,有人腳踢。

一直護在阮文身前的阮嶽,讓身旁的安全負責人將阮鳴帶回屋,自己則在一旁高喊著:“彆打了!彆打了!”

嘴上這樣喊著,眼神中卻是純粹的冷漠,但凡細看,都會覺得一身寒意。

場麵無比混亂。

即便是芒安石,也覺慘不忍睹,透過人群縫隙,他隱隱能看到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出血的阮文,眼神迷茫而絕望。

這場集體暴力持續了有二十分鐘。

忽然有人喊道:“沒氣了!”

仿佛按下了時間靜止器,一時鴉雀無聲。

幾秒後,有人反應過來,急忙往後退了幾步,仿佛這樣事情便與自己無關。

就在這時,警笛聲呼嘯而來,兩輛警車開到院子外,幾個警察快步走到事故現場。

芒安石認得,為首的警察,便是如今的警察局局長——孔島。

年輕的孔島揮著警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阮文,用手指探了探,驚詫道:“死了?誰乾的?”

圍在一旁的人群連連後退,急於與這事撇清關係。

孔島的視線看向阮嶽。

很快,阮嶽表現出連芒安石都震驚的演技。

他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地上的阮文,嘴巴微張,嘴唇顫抖著。

片刻後,他才腳步沉重而緩慢的靠近,蹲下身,將躺在地上的阮文摟入懷中。

他的眼神空洞,喉嚨不停起伏,似乎在吞咽淚水。

許久,他忽然仰天咆哮了一聲,而後迅速站起身,朝著人群吼道:“是誰!是哪個王八蛋!”

眾人似乎沒想到,平日儒雅的阮嶽會情緒那麼大,沒人敢說話。

阮嶽嘶吼著:“礦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沒按規則挖礦才會把礦挖塌!老子沒找你們賠償是老子仁至義儘!你們傷害我兒子!我一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眾人大概沒見過阮嶽發瘋,一個個臉色鐵青。

孔島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彆想著法不責眾,今天在場的你們都殺人了,全部要給我坐牢!”

小鎮居民沒多少法律意識,對坐牢這事卻很忌諱,觀念還停留在隻要進了監獄就會被折磨,再也出不來。

“跟我沒關係啊,我剛才就罵了幾句沒動手。”

“對啊,我就碰了他一下,沒打人!”

有人狡辯道。

“他給我們鎮帶來多少厄運,這人走了不也是好事?”

“對啊對啊,鎮上以後就不會出那麼多黴事了。”

也有人為自己開脫道。

“我忍你們很久了!”阮嶽緩慢地站起身,拳頭緊握,青筋暴起。“平日裡你們欺負我兒子,我不說話,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們殺了我兒子!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眾人瑟瑟地往後退,沒敢回嘴。

孔島理了理自己的製服,輕咳一聲:“這個月你們都不準離開小鎮,隨時接受傳喚調查,這出了人命一定是要有人負責的!”

阮嶽巡視了一圈眾人,語氣惡狠狠道:“我告訴你們,你們一分賠償都彆想要,我阮嶽不告到你們坐牢!我就不姓阮!”

剛才叫囂的村民,不少人此刻大氣不敢出一聲。

也有性子剛的,大聲喊道:“憑什麼!你這才死了一個!我們可是死了一百多人呢!”

“就是!我們這也有喪子的老父親,誰比誰無辜啊!”

一旁的孔島掏出警棍,朝一旁的水泥雕塑拍了拍。

“礦難是意外,真追究下去,還不知是誰的責任?你們聚眾鬨事,都要進局子的知道嗎?”孔島恐嚇道。

若放平日,地方抱團嚴重的村民壓根不在乎一個小警察。可今時不同往日,鬨出了人命,他們也的確都上手了,重或輕的問題。

孔島走到阮嶽身旁:“阮老板,人死不能複生,要不這樣,您先處理後事,至於怎麼處罰這群人,我到時一定給你個交代。”

孔島說罷,看向村名,給了個“快走”的眼神暗示。村民心領神會,以為孔島是自己人,幫他們開脫,爭先恐後的離開。

村民離開後,孔島讓手下將阮文的屍體帶回局裡,表示要“驗屍”,以替阮文討回一個公道。

等到庭院隻剩阮嶽和孔島時,阮嶽悲傷的表情消失殆儘,連芒安石都感歎,奧斯卡欠了阮嶽一個小金人。

“阮老板?”孔島小心翼翼道。

阮嶽看了他一眼:“來得很是時候。”

孔島拍拍胸脯:“我辦事,您放心。”畢竟沒人跟錢過不去。

阮嶽和孔島回屋內喝茶,早有準備一般,阮嶽將茶幾下的一個箱子拖出,打開,裡麵是一捆捆鈔票。

阮嶽:“這是本來要打發村民的錢,現在都給你了。”

孔島見錢眼開,吞咽了下口水:“都……給我?”

阮嶽不以為意:“對。村民那邊,就靠你去擺平了。我可以給他們幾萬塊安葬費,但再多就沒有了。”

孔島連連點頭:“我理解我理解!本來這事也不好辦,您也知道窮山惡水多刁民的。不過現在您兒子出事,你還願意給他們安葬費,已經是仁至義儘!”

送走孔島,阮嶽坐在沙發上,幾分鐘後,瘦小如猴的男人鑽進屋。正是那位被阮嶽收買,平日裡散播阮文是掃把星謠言的混混。

混混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過孔島用過的杯子,也不嫌棄,大口灌下。

“我今天算是理解三哥的用意了!彆人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阮老板這是養兒千日、用兒一次啊。你看那群人本來多囂張,一出事,都不敢吭聲了!”

阮嶽臉色沉了下來:“不要口無遮攔。”

瘦子伸出手,給了自己左右臉頰兩嘴巴子:“你說我這嘴,咋這麼欠。”

阮嶽:“後麵賠償的事情,你要注意點。”

瘦子自信洋溢:“放心,我和孔警官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沒什麼搞不定的。”

數日後,事情果然得到“圓滿”的解決。

孔島對村民威脅恐嚇:“按理說你們全都該坐牢,阮老板念在你們親人已故,情緒失控,暫時被我勸說放棄抓你們做牢。”

瘦子則對村民曉之以情:“本來出這事,大家都要坐牢,現在阮老板不計前嫌,沒告你們,還給你們每戶都分發了喪葬費。人家都把台階鋪到你麵前了,你順著下便好,難道你們還要把台階踢了,以後困死?”

這件事情,誰都不無辜,最無辜的,隻有自始至終都隻是一枚棋子而不自知的阮文。

芒安石看得難受。

他認為水長樂不該是這樣的。

以水長樂的性子,不說拳打阮嶽腳踢孔島,至少不會任人欺負,像朵菟絲花。

他應該是頭獅子,一隻不與人論長短的高傲獅子。可一旦被侵犯地盤,他便會抖擻獅毛,將進犯者打服。

不過芒安石沒時間多想,他發現眼前景象的分辨率變低了。

阮嶽要醒了!

芒安石立馬退回記憶甬道,拔出晶石。

就在一刹那,記憶甬道開始坍塌。

等到芒安石從現實睜開眼,便看到病床上的阮嶽正盯著自己,目光冰冷,一如回憶裡,他看著被群體暴力的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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