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喬想象中的建康京是什麼樣子的,駱喬自己其實也說不清楚。
她希望這裡歌舞升平、富足安逸。可這裡的人太過安逸了,又對比得常年戰亂的兗州太慘。
若一國之京城都不能平安喜樂,那這個國家還有救嗎?
若一國之京城太過平安喜樂了,這個國家又還有救嗎?
不管什麼樣,歸總不能是成國公府這個樣的。
偏心的祖父,算計的祖母,攪事的大伯母,好色的二伯,蠢壞的二伯母,冷漠的三伯,可憐的三伯母,還有一群鬨鬨哄哄個沒完的堂兄弟姐妹。
才幾日的功夫,駱喬就覺得自己好像過了幾年一樣,煩死了!
“駱鳴珮過來找我問些事情,我們就說了幾句話,駱崇絢就領著一群人衝過來,指著我就說我在欺負駱鳴珮,怎麼,在這個府裡,我是不能跟諸位說話的嗎?”駱喬抱臂看著駱廣之,大有他敢偏一點點心,她今天就要把這成國公府給拆了的架勢。
“珮娘跟你有什麼話說,你少狡辯了。我們可都看見了,你摁著珮娘的肩膀。”駱鳴珺道。
駱喬不耐煩道:“我跟她有沒有話說,跟你有什麼關係。我跟她關係好,勾肩搭背,你嫉妒啊,在這裡顛倒黑白,可能得你。”
駱鳴珺說不過駱喬,立刻把矛頭指向駱鳴珮:“你來說,你跑去跟她說什麼了,你跟她能有什麼說的!”
駱鳴珮十指緊絞著,無助地看向駱喬,她去找駱喬問外男的事情,說出來定然會被母親責罰,被罵不知廉恥的。
駱鳴珺一看,就覺得肯定是駱喬威脅了駱鳴珮,讓駱鳴珮不敢說實話,她頓時來勁兒了,指著駱喬:“好哇,你還說你沒欺負珮娘,不然她怎麼不敢說。”
“你是她娘嗎?她什麼都得跟你說不成?你也沒有什麼都跟你娘說吧?!”駱喬小臉上不耐煩的表情越來越明顯,沒好氣兒道:“你一天到晚一張嘴叭叭叭的,就你會說話是吧,你要這麼會說你怎麼不去跟東魏談判,讓他們把豫州還回來!”
駱鳴珺猶如一隻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瞪著眼扇著翅膀卻發不出聲音,難受死了。
一場孩子間的爭吵,突然就被拔高到國戰的高度,就……很噎人。
廳中一半人都快被駱喬噎死了。
林楚鴻暗笑,駱衡常在家中念叨十年之內定要把豫州給奪回來,兩個孩子聽得多了,也常把奪回豫州掛在嘴邊。
她上前一步,握著駱喬的肩膀,把女兒攏在身旁,對駱廣之道:“父親,此間事孰對孰錯您心裡有杆秤。旁的我也不多說,隻我回京這些日子瞧著,大郎已是舞象之年,沒去國子監讀書,也沒有門蔭選官,男子成日在脂粉堆裡打轉,是沒什麼出息的。”
駱廣之盯著林楚鴻,麵色沉沉。
他如何沒有聽出林楚鴻的言外之意,用大郎暗喻駱武,實則是在為駱衡抱不平。
他為了不讓庶子壓嫡子一頭,暗中跟兵部吏部的打了招呼,阻擾駱衡升五品。
駱武是他成國公府世子,是成國公這個爵位的繼承人,絕不能讓庶子騎在頭上,要怪,就怪駱衡命不好,沒從正妻嫡母的肚子裡爬出來吧。
駱廣之聽懂了,薑雲夢沒聽懂,指著林楚鴻罵:“我的兒子,用得著你一個粗鄙的商賈女管教!”
此言一出,就連駱廣之都倏然變了臉。
府中為了銀子聘吳興林家的女兒為婦,這事本就是不太好聽的。他們雖然看不上林氏,私底下如何說她商賈女,卻絕不會在明麵上說,更不會當麵說。
林楚鴻是成國公府三書六禮八抬大轎聘回來的四兒駱衡的正妻,是上了族譜的,罵林楚鴻,就是打成國公府的臉。
再說了,為什麼要聘林氏,還不是因為駱武這個敗家子。
姚瑩捂著嘴走開幾步,怕薑雲夢的蠢會傳染給她。
廳中安靜片刻,薑雲夢被駱武惡狠狠剮了一眼,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囁嚅著不知該怎麼圓這個場,駱武看向彆處也不幫她。
忽然,駱喬動了。
隻見她一把將駱鳴珺抓過來,在駱鳴珺的尖叫聲中卡著她的下頜,對薑雲夢說:“駱鳴珺這身衣裳,我沒看錯的話,是我阿娘送的散花錦做的吧。還有這瓔珞項圈,也是我阿娘送的吧。”
薑雲夢渾身顫抖不止,表情幾度精彩變幻,最後定格成一個像是受到了奇恥大辱的表情。
“你乾嘛,你住手,駱喬你這個瘋子,娘,娘……”駱鳴珺在駱喬手底下掙紮痛哭。
薑雲夢腳一動,林楚鴻就看著她,沉沉的目光如有實質,讓她僵在了原地。
駱喬扯掉了駱鳴珺脖子上的瓔珞項圈,把人推開。
她看著主位,雙手把瓔珞項圈折了一下,又折一下,慢慢捏成一個小團,攤開在手上。
眾人莫名就覺得好像自己也被捏成團了,就很難受。
駱喬把小團扔在了地上,那小團她還捏得挺圓,骨碌碌一路滾到駱廣之腳邊才停下來。
駱廣之心知此事定然要給四房一個交代,不能含混過去,否則就是真叫四房與府中離心。打壓庶子是一回事,庶子能乾能為府中助力卻是要緊的。
“老二家的,跪下。”駱廣之大喝一聲。
薑雲夢看向駱武,想讓他幫著說話,當著孩子的麵、大房四房的麵,叫她跪下,是將她的臉和世子的臉都踩腳底下了啊。
駱武心念微動,夫妻一體,妻子沒臉,他這個丈夫還有什麼臉麵。
“父親,回去後我定會好好管教薑氏的。”駱武說道:“這也夜深了,父親母親還是早些安置,彆勞累了才好。”
“老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