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姑娘了!”
林楚鴻聽到護衛的話,轉身衝了出去,沒注意被門檻絆了一下。
“娘子小心!”
墨棋扶住林楚鴻,後者擺了擺手示意沒事兒,拉住護衛,急問:“鐵牛找到了?她在哪兒?”
護衛道:“姑娘在京兆府門前,娘子且安心,姑娘反把拍花子抓住了,現在就在京兆府衙署前審,建康百姓都不觀燈,都去看審拍花子去了。”
林楚鴻連忙叫人牽馬出來,跨上馬,邊吩咐人去席府和平國公府報個信邊奔馳出府。
西風街已經是擠得水泄不通了,還不斷有百姓往這裡擠。
地痞流氓、江洋大盜之流可恨,而最可恨的就是拍花子,每每抓到拍花子,最少都是砍頭,甚至車裂、淩遲的也不是沒有。
建康百姓聽說抓到了十幾個拍花子,在京兆府衙前當眾用刑審問,都想擠過去看一眼殺千刀的拍花子是怎麼死的。
觀燈猜謎的不玩兒了,街邊攤販不賣貨了,三百六十行打烊了,上元節哪有看審拍花子重要。
彆說在建康京了,就是在鄴京、長安京、成都京等等各地,抓到拍花子都是叫人拍手稱快的事情,每每處死拍花子都是萬人空巷。
尤其這次,聽說抓住拍花子的人裡有小神童,人們都感慨——哇,不愧是小神童,厲害厲害,果然祥瑞,讓人好有安全感。
護衛們護著林楚鴻努力擠進去,還不到近前就聽到了大片的嘈雜的哭聲,林楚鴻更加心急如焚。
雖然知道以自己女兒的性格不會哭得這麼慘,就算哭大概可能是為達目的的假哭,可作為母親,尤其是剛剛經曆孩子故意被人丟了的母親,林楚鴻很難保持理智。
她用力擠開人群,衣裳鬢發都狼狽散亂了,保護她的護衛們高聲喊“麻煩大家讓一讓,小神童的母親來了,麻煩大家讓一讓”。
人們聽到此言,立刻努力擠開,給小神童的母親讓出一條路來。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林楚鴻看到台階上仰頭大哭的駱喬,心疼得不行。
“鐵牛!”
四周的聲音雖然很嘈雜,可假哭的駱喬依舊聽見了母親的聲音,她睜開眼,看到母親朝自己奔來,立刻與蔣雋一模一樣的姿勢把自己投到母親懷裡。
“阿娘哇嗚……我差點兒就要被賣到東魏去了哇嗚……我三年前殺了那麼多東魏人,我要是被賣到東魏去,肯定會被抽筋扒皮的哇嗚嗚嗚……”駱喬一頓假哭輸出,實在擠不出眼淚來,就乾嚎,邊嚎邊口齒清晰地說:“阿娘,阿爹在前線俘虜了東魏龍驤將軍杜曉的兒子杜鴻漸,東魏跟我們談判換回杜鴻漸,他們把我們賣去東魏,是不是想要挾席使君和阿爹,用我們換回杜鴻漸?原本我們可以用杜鴻漸換回豫州的哇嗚嗚嗚……”
聞敬原本有些羨慕地看著蔣雋、駱喬二人先後在母親懷裡尋安慰,然後聽到駱喬的話,他驚呆了。
這和原本說的計劃有點兒不一樣呐,駱喬擅自修改了劇本。
她這麼一改,什麼四皇子心胸狹隘打擊報複,什麼拍花子窮凶極惡見利不做人,都弱爆了。
直接上升到國仇家恨,這下看誰敢和稀泥!
聞敬對駱喬的機靈實在是佩服,他也很配合地演憂心鬱憤:“我聽說使臣談判不太順利。”
蔣雋雖然是真哭,但也一直豎著耳朵聽聞敬駱喬的動靜,見狀也大哭著嚎:“我不要被賣去東魏,我不要去換什麼杜什麼、什麼的,哇好可怕……”
王預眼前一黑,祖宗,祖宗們,求你們閉嘴,這可不興說的啊。
被捆著的歹人們已經不掙紮了,包括五哥在內。
是拍花子還是細作,都隨便吧,累了,快點兒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世子也來了。”席瞮得了消息就從素影園趕來京兆府,擠過人群,剛準備登上京兆府的台階,下意識一個轉頭,就看到隔了幾個人距離的聞明哲。
聞明哲朝席瞮點了點頭,拾階而上。
幾人是在素影園丟的,作為素影園的主人,晉王妃難逃乾係,聞明哲為晉王世子,必須過來,以代表晉王府的態度。
他一過來,就聽到駱喬那一番“陰謀換人論”,眉心一跳。
無論如何都不能叫這話被落實,否則晉王府就攤上大事了。
“世子以為,東魏在此事中參與多少?”上到最後一階,聞明哲聽見席瞮如此問,心中不悅。
“如此大動乾戈,東魏就隻為了綁走三個總角孩童?”聞明哲反問。
“一個皇子,一個公主子,還有一個我宋國的祥瑞神童,世子以為他們不值得東魏大動乾戈?”席瞮先聞明哲一步跨上最後一層台階,淡淡道:“我倒認為,他們很值得,若真綁去了東魏,兗州的局勢就不知會有何種變化了。”
聞明哲登台階的腳懸停片刻,抬眸望去,席瞮已經在跟壽昌長公主和盧鄉侯夫人見禮,他踏下,走過去,朝壽昌長公主拜道:“見過姑母。”
素影園竟能放了歹人進去擄人,聞丹一肚子的火,要是晉王聞欽或晉王妃唐韻在此,她臉都要撕爛他們的,雖不能跟聞明哲這小輩計較免得失了長輩風度,但聞丹對聞明哲也不可能有好臉色,哼了一聲,繼續安撫爆哭的小兒子。
駱喬乾嚎了一炷香的時間,把想說的話都嚎完,實在嚎不下去了,嗓子疼。在席瞮問她可有受傷時,順勢就不嚎了。
“我身體發膚沒有受傷,可是我的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從母親懷裡出來,小圓臉乾乾的半點兒淚都沒有,努力演差點兒就要被拍花子賣掉的弱小可憐無助的小孩兒。
如此優秀的表演,席瞮差點兒就要笑出來了。
“你且安心,無論是拍花子還是細作,都會罪有應得。”席瞮朗聲道:“建康皇城,天子腳下,容不得藏汙納垢。”
“好!!!”圍觀百姓此起彼伏叫好。
聞明哲皺眉道:“細作一事,暫不確定,席始旦如此說,未免過於武斷了。”
席瞮道:“在下是說,無論是拍花子或細作,都會罪有應得。世子為何會認為在下的話武斷?難道拍花子和細作不能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