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痛苦在顱骨中爆發, 神經一跳一跳地疼。
宋灞頭暈腦脹,軟在水池邊渾身發抖,差點把腸子吐出來。
腦海裡一會是喪屍吞噬他心臟的血紅嘴巴, 一會是自己被咀嚼成碎塊的手指, 血肉模糊。
複活區其他考生擔憂地望著他, 上前拍他肩膀:
“沒事吧兄弟?要不給你喊個治療師?”
“閃開!”宋灞臉色慘白, 掙開同學的手, 沸騰的胃部扯出血絲,嚇了彆人一跳:
“認真的嗎!你都吐血了!”
當然是認真的。
汗濕的頭發淋淋地垂在眼前,宋灞狠狠盯著不遠處的履帶,聲音嘶啞:“我怎樣不重要。”
“我不能把隊友丟在那種修羅場裡!”
他們隻是普通的獵戶座考生!不是四區出來的魔頭!
他們沒有準備的!
這場喪屍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他們怎麼辦!
極致的精神折磨真的會把人嚇瘋的!
驟然情緒激動下, 宋灞頭痛欲裂, 治療師衝過來,直接一針鎮靜, 卻被他硬生生扯出針頭,鮮血汩汩地淌, 滴在地上。
“同學!你冷靜點!”治療師滿頭汗水, 摁不住年輕小夥子。
“我得去。”宋灞紅著眼睛, 凶狠又委屈, “我是隊長, 這條錯路是我領著他們走的。”
“如果隻有我一人, 陳以南邀約之時,我就應了。”
“可我沒有, 這是錯誤的決定。”
“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最後一句幾乎是宋灞咆哮出來的。
“……”治療師一愣,鬆了手,宋灞立刻翻出擔架, 朝複活履帶撒丫子狂奔。
這小子,有點意思,治療師無奈一笑。
挺好,犯錯就要認,挨打要站正。
三區有些年沒出來這麼硬骨頭的學生崽了。
緊盯著複活區監控的觀眾們:“……”
大家一時安靜,不知說什麼好。
特彆是來湊熱鬨的往年三區畢業生,宋灞的舉動對他們而言,堪稱雷霆暴擊。
每個區都有各自的高考風格,三區的風格就是不上不下、慢慢騰騰,緩慢的戰鬥節奏能讓考生陣亡後,歇夠了玩一玩,把吧台的摩卡藍山曼巴卡曼寧喝上一輪,再重回考場。
何曾領教過四區雷霆暴雨般的節奏?
那簡直是暴雨天舉著避雷針,不躲雷反而迎著上啊!
良久,零碎討論才響起來,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和悵然:
“這學弟不錯,有擔當,我喜歡。”
“是啊,被殺光速複活這事兒,嘿沒想到,還能在獵戶座瞧見——”
說著說著聲音低下去,片刻後,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一拍大腿:
“一幫慫逼!敢不敢直接誇一句學弟被四區魔頭調/教的好啊!一個個嘰嘰歪歪說些酸葡萄話,就是戳不到點子!”
“是漢子就一個唾沫一顆釘!被殺了立刻滾回去複仇!”
“殺到沒辦法支撐複活為止!”
“……”無人應答。
說話的畢業生眉目疏朗,乍看就是爽氣性格,眾人沉默也不妨礙他抒發情懷:
“人活一口氣!是,今年獵戶座考題和四區攪和了,我知道你們雖然憋著不說話,但心裡都埋怨呢是吧!覺得高考委員會不公平,三區資源夠差了還上這麼難的題?不想要畢業率了嗎?”
“但是!”青年再次拍大腿,“四區比我們資源更差!人家是怎麼從地獄裡掙紮出來的!骨氣呢?!整天跟條裹腳布似的瞻前顧後!又臭又長!”
“名聲是要靠一代代考生爭取來的!一道喪屍宇宙就慫了?稍微品嘗一口四區的苦茶就受不了了?那就慫逼一輩子吧!獵戶座!”
“——走了,去看半人馬座直播,省得在這生鳥氣!”
說完,揚長而去,留下周圍人麵麵相覷:
“這大佬是誰?說話好他媽一針見血。”
“你不知道他?”
“……誰?”
“十年前的文科狀元林爽啊!我靠,三區被剃禿頭五十年了吧,連個天王都少見,唯一一個狀元你還不知道長相?”
“……”
“得,狀元被氣跑去半人馬座了。”
漸漸地,許多觀眾也也起身去往四區,看台很快空了一片,好不淒涼。
複活區,不少考生一口喝乾咖啡,沉默地返回複活履帶,剩下學生神色掙紮,片刻後也放下香檳啤酒花,跟上步伐。
漫長履帶次第亮起了複活金光。
……
人活一口氣。
誰想做慫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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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087宇宙劍廬時,宋灞第一時間就把光腦提示音關了,省得心煩。
缸中之腦:“……”wdnm。
首先傳入耳中的是喪屍野獸似的吼叫,人類尖叫聲和它混在一起,簡直分不清到底是那張嘴巴在狂喊亂叫!
知覺恢複的一刻,宋灞渾身腎上腺素超高速分泌!激發無窮動力,他掏出繩子一甩,整個人蕩起來!
果不其然,複活之地便是陣亡之處,他借力跳起的地方根本不是地麵,而是一條無頭喪屍的滑膩背脊,那顆碎了的頭顱還咧著血肉模糊的嘴衝他笑——
宋灞:“……”臥槽!
這一眼看的,頭不疼了腰不酸了!
打槍都更有勁了!
想通一切的宋隊長扯開嗓子,大喊一句:
“陳以南!人呢!”
大堂右側,三區夥伴還在手忙腳亂地滅燈,平日低頻率使用槍支的後果便是關鍵時刻各種掉鏈子,靶射不準上膛太慢,副隊柳漫漫被喪屍咬的一身傷,眼珠子都被喪屍病毒刺激發綠了,還得費心幫隊友裝彈夾。
那大堂左側呢?
一片漆黑中,密集的槍聲像激昂的交響曲,有節奏地來了一陣又一陣,偶爾聽到陳以南和羅敏低聲交談兩句,兩人長了翅膀似的,在拴好的麻繩上滑行穿梭,配合默契,行雲流水,宛如水銀瀉地。
聽到宋灞鬼哭狼嚎,陳以南抽刀劈碎一顆喪屍腦袋。
鋥一聲金屬摩擦聲,她並沒出聲回答,手中激光槍卻打個火,劈啪一下,火苗在黑暗中刺眼無比。
‘我在。’陳上校用火焰回答道。
宋灞跟條蛹似的纏在繩子上,嗷嗷喊著,因為聲音太大,引得底下喪屍啃蘋果似的,一條接著一條躍起,想要咬碎他的胖屁股!
“我錯了大佬!”
宋隊長喊得撕心裂肺,老誠懇了!
“四區高山仰止不是凡人能攀登的高峰啊!”
“什麼武器公用是我眼皮子太淺——臥槽,彆啃我褲/襠!”
褲/襠?
陳以南:“……”噗。
宋灞還在亮嗓子,底下隊友都驚呆了!
“求陳第一同學救我狗命啊!”
“趕快!好好用半人馬座鐵拳打醒我,千萬彆客氣!”
“我隻求——”
宋隊拉長音不歇氣地說,滿臉通紅,豪氣都給喊出來了:
“——這道難題宇宙能賜我足夠的成長啊!讓我重新撿起高考的真諦!去他媽的複活,老子不管了!”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乾他丫的!”
話落,一口氣沒上來,宋灞哢哢咳嗽起來。
陳以南:“……”
陳以南無聲地笑起來,眼神發亮。
高考是殘酷的蛻變,給了無數人破繭成蝶的機會。
這過程痛苦又無助,無數蛹堅持不住,死在了半路。
但隻要提住一口氣,險灘過後便是無儘青山!
像宋灞這種改變,撕破陳舊束縛,甩脫偶像包袱,多少次都看不膩。
“好——!”
陳以南也不管吸不吸引喪屍了,她性子固執到家了,兩輩子也沒扭過來,熱血上頭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灞哥,我沒看錯人!”
“敬這熱血豪情的宇宙!喪屍又如何,既然兄弟你開口了!我肯定把你們帶出去!”
蜷在繩子上的宋灞:“……”
宋灞渾身一抖,不知道被觸到了哪根神經,瞬間熱淚盈眶,哇哇兩聲,“陳以南!南姐!我愛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