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秦崇芳本人和王組長, 沒誰知道發來的一套稿件究竟寫了什麼。
雷迅司長倒是有權限查看,但他日理萬機,能抽出五分鐘專門問問天王項目的事情已經是極限了。
為了應對天王戰暴漲的觀看需求, 星雲總台將各大宇宙時間軸調準——
二區宇宙裡, 在陳以南三人雪中跋涉一夜、終於遇到了蘇聯紅軍鎮守的村落時, 星雲宇宙也來到了每天《獵戶座日報》發布的時間。
墨菲累的腰酸背疼, 看到村落的一刻, 他有種想罵人的衝動。
但貝浩攔住了他,這人也是累得臉色又紅又白,卻認真地問他:
“兄弟,你對這地方預感咋樣?”
墨菲:“……”
“臥槽, 你真當我吉祥物了?”
貝浩急的搖晃他:“快說!”
墨菲無奈地攤手:“好吧, 我沒有感覺。”
“我到現在都不明白, 大陸橋落地的地方明明考生很密集,陳以南為啥還要執意往西邊走——昨晚我都看到了好幾個二區靠前的。”
貝浩抿抿嘴, 雪中他被淋的像個不披紅裝的聖誕老人,狼狽又慈祥, 但聰明人的思路時常交錯:
“她可能是個狩獵者, 喜歡黃雀在後。”
“你仔細看看你組第一, 現在這神采飛揚的樣子, ”他翻翻眼睛, “就差撲上去和蘇聯人說, 我老高興見到你們了——”
“——她像是操心天王戰的人嗎?”
墨菲:“……”
貝浩搖搖頭:“也不知道之前橋上,失魂落魄到煙頭燒手指的是誰。”
墨菲盯著陳以南, 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貝浩,你注意到沒,我們一路走得很順。”
“蘇德戰場的時空背景我有點了解, 眼下正值莫斯科保衛戰,戰況凶險的很呢!”
“但是,跟著陳以南走了一晚上,隻見過德國坦克的車轍,卻沒正麵撞見過——雖然咱都知道巴巴羅薩計劃失敗了,但眼下正是蘇聯最危亡的一刻,德國中央軍圍剿,沒地圖的情況下不遇上埋伏的概率有多小,兄弟,你知道嗎?”
貝浩一頓,抬頭望望左右,漫山遍野的雪盲,刺的人眼珠劇痛,到處一模一樣。
“你是說,陳以南認路?”他低聲道。
話一出口,貝浩神色也不對了。
怎麼可能?
T-34宇宙時間線雖然高度貼合星雲宇宙本身的曆史,但好歹也是曆史。
陳以南可以精通到背的出唐朝長安城一百零八坊的名字和位置,卻不該明白戰況膠著的土地上某條路的通向——
這不合曆史學科的特性,她曆史學的再好也不行。
書籍能記錄戰役經過、交戰雙方,卻不會細致到這種程度。
“她怎麼會認識幾百年前的路啊。”貝浩喃喃道。
光腦一閃,提示著今天三大星係的晨報發來了,墨菲卻沒心思看,衝貝浩打個手勢,悄悄靠近木屋,近了才看見,窗欞上披著一麵殘破的紅旗,染血似的赤色,左角繡著錘子鐮刀。
墨菲一愣,想起了工業部的大印。
再看陳以南,她操著熟練的俄語和戶主人溝通,眼神時不時落在紅旗上,那神色,仿佛在看死而複生的愛人,複雜又懷念。
墨菲:“……”
腦子裡三個驚歎號刷刷衝出來。
臥槽!陳第一你為啥會古早俄語?
臥槽!她好像真的認路啊!
臥槽!程橋你快來瞅瞅!陳以南她愛上錘子鐮刀了!
光腦很體貼地將俄語轉換成了星際普通話,墨菲麵帶菜色,聽著陳以南從糟糕的天氣談到今年糧食收成,又從腳下首都乾道談到蘇德戰局。
她那麼熟練,熟練到仿佛能洞悉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一切。
“我們會贏,當然會。”斯拉夫人體型高大,木屋的主人是個藍眼睛的年輕人,常年的戰爭讓他身形瘦削,皮帽子缺了半邊,棉衣又臟又破,唯有左胸前一枚布爾什維克黨/徽被細心嗬護著,擦得乾乾淨淨。
他握著防身的鐵鍬,衝陳以南露出笑容,藍眼睛亮晶晶的。
“謝謝你的祝福,達瓦裡氏。”
好迷人的神采。
墨菲小心看著,國家已在絕境,也不知道該說年輕人這種篤信是天真還是堅定,但此時此刻,很難不為他動容。
陳以南似乎某個瞬間快要哭了,眼淚盈在睫毛上,但等墨菲細看,卻發現她毫無異常,隻是笑著和年輕的布爾什維克擊掌。
“當然,上帝會庇佑你們。”
墨菲:“????”
等到陳以南領著倆人走進木屋,墨菲還是很費解:“你信教嗎陳以南?”
陳以南神色冷硬,“不信,那些勞什子要真能用,就該顯靈拯救現在的蘇聯。”
墨菲一縮脖子,總覺得她此刻很生氣。“那你怎麼和尼古拉說,上帝保佑?”
尼古拉是小夥子的名字。
陳以南看他一眼:“我自己不信,但東正教是蘇聯第一大教——他們信啊。”
貝浩一直在翻光腦,不知在做什麼,臉色不太好看。墨菲有點尷尬,談話也沒個幫著圓場的,隻能他一人麵對隱約發火的陳以南。
“牛逼阿兄弟,平白無故的,你就說服了蘇聯人,讓咱們借住他家。”
陳以南停下了收拾被褥的手:
“這不是他的家。”
“德國預計三天內就要打過來,村子的居民早就被疏散了——尼古拉是被派來守村子的蘇共人員。”
“你沒發現,村子裡什麼牲畜農具都沒有嗎?隻有乾糧和火/器。”
墨菲更驚訝了:“那更不得了了,你竟然能取得蘇聯武裝的信任?”
他記得可清楚了,藍眼睛喊她達瓦裡氏,這稱呼可太不一般了。
同誌,他喊她同誌。
浴血同袍的革命同誌。
陳以南:“……”
她笑出聲來:“你是不是忘了,二區已經深耕這顆宇宙有段日子了,他們都知道外宇宙人,而且——我用了點彆的手段。”
墨菲豎起耳朵:“什麼?”
陳以南抿起嘴角,似乎一下子變得很開心:“我說我家祖上是南邊來的布爾什維克,另一個國家的,全家都信共/產/主義,還給他現場背了一遍共產/黨宣言。”
“——他也沒全信,但我答應說一起幫他,於是——”
陳上校聳聳肩,笑容有些得意。
墨菲:“……”
“臥槽,陳以南你他媽穿越的吧!”
“共產/黨宣言這種東西!我隻有去圖書館才會想起來看看。”
陳以南光笑,也不說話。
墨菲幫著她一起鋪床,嘟囔道:“真沒見你這麼開心過,咋整啊,真要呆幾天,天王戰還管不管了?”
陳以南靜了一會,才回答:“天王戰後半程發力更好操作些,大家前期拚搶,積分壘起來了,後麵就可以無差彆擊殺了。”
“——你要想,完全可以瞄著前十去刺殺,性價比非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