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南枝宴會(1 / 2)

秋高氣爽, 邊城一以眺, 雁門正蒼然。

一行駿馬和侍衛停在營地口, 整裝待發。

見著楚棠出來了,鬱恪大步上前, 拿過許憶捧著的披風,抖開披到楚棠身上, 利落地係了帶子,退了一步,眨眼笑道:“我等不及要回去了。”

“臣也是。”楚棠回以不甚明顯的一笑。

這幾天被鬱恪看著,他休息得很好,作息比在家還規律,除了睡覺就是看書。

鬱恪打量了下他,看到他精神不錯,原本因為操勞國事而積下的些微蒼白已經全然不見,他心情好極了, 眼神都亮亮的。

楚棠要去牽馬,被鬱恪一把拉住,道:“路途遙遠,不騎馬了。”

馬夫牽著火雲在一旁,正要將韁繩遞給楚棠,聞言看了看楚國師,又小心地瞅了瞅皇上, 連忙低下了頭。

“途徑幾處驛站, 臣騎馬方便一點。”楚棠道, “陛下若是……”

鬱恪拉開簾子,板著臉:“國師快上去,我們要出發了。”

楚棠淡漠的眸子盯了他好一會兒。

鬱恪說:“我等下有話與哥哥說。”

楚棠收回目光,點點頭,順手搭住鬱恪的手上了車。

從外麵看,馬車還挺簡單的,一進去卻很寬敞,銀鏤香爐,小幾明淨,鋪著柔軟的錦毯。

想起一事,楚棠掀開窗簾:“陛下。”

鬱恪在和一個契蒙人說話,是連沙身邊的人。

“哥哥?”鬱恪回頭,眼神瞬間從涼涼的笑意變成溫柔的詢問。

契蒙人右手放在胸前,鞠躬道:“國師大人。”

楚棠正是想問連沙什麼時候走的。

那契蒙人就道:“我家可汗突發急病,不能見風,請陛下和國師恕罪。”

鬱恪沒什麼真誠地慰問:“鬱北營地裡多的是有經驗的軍醫,朕派他們去給可汗瞧瞧。”

“多謝陛下。”

楚棠放下簾子,沒多久,鬱恪就上來了,自然地坐到他對麵,略帶一點兒同情,搖頭道:“聽說連沙可汗臉上起疹子了,想來是來到了鬱北,水土不服的緣故。”

連沙到鬱北都這麼多天了,水土不服也不會到現在才發作。

楚棠沒多想,點點頭,聽過就當聽過了。

鬱恪眼裡含笑,看著楚棠:“還想著和可汗有緣再見呢。”

兩人獨處的時候一般都不需要人伺候。馬車起動了,微微搖晃。

鬱恪忽然想起什麼,道:“哥哥,那隻小寵呢?”

“臣將它放生了。”楚棠道。

鬱恪皺眉,忍下心裡那刻難言的情緒,問道:“為什麼?”

楚棠回答說:“它自小在這裡長大,宮中並不適合它。”

鬱恪展眉,笑了笑:“好,哥哥想得周全,聽哥哥的。”

轆轆聲中,鬱恪閉上眼小憩——這段時間處理羅喉城和西北的事就足夠他焦頭爛額了,他還擠在這麼緊時間裡安排完,又不許楚棠幫忙,常常要熬到深夜,眼下有了一小片青色。

不過在楚棠麵前,那片象征著勞累的青色就變成了歡快的蝴蝶羽翼,隨著心上人而展翅飛走了。

周圍的氣息太令人安心了,鬱恪情不自禁就慢慢失去了意識。

然而當馬車行進不久,兩人就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吱吱聲,好像隔著一段距離,聲音有些小,但沒有消失。

楚棠睜開眼,還沒說話,鬱恪立刻也睜了眼睛:“是什麼?”

馬車外,乾陵衛回答道:“啟稟皇上,是國師那隻狐狸。”

鬱恪看向楚棠。

許憶也道:“國師,它一直跟在隊伍後麵。”

楚棠臉色平靜:“不必管。”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鬱恪盯著楚棠:“哥哥,你養它多久了?”

“距陛下送給我,大概一個月有餘。”楚棠淡道。

鬱恪看著他,視線慢慢往下,從他冷淡的眉眼,到他晶瑩衣袖裡微微露出來的佛珠,一時竟有些說不清的傷心。

他覺得自己仿佛就是那隻狐狸,他在傷心,隻是擔心那隻狐狸是不是他的前車之鑒——不管跟了楚棠多久,楚棠都不會有半點的舍不得,對他也是這樣嗎?

楚棠疑惑:“陛下?”

鬱恪抿唇,不開心道:“哥哥不喜歡他嗎?”

“臣喜歡,”楚棠道,“隻是帶回去麻煩。”

他這樣輕描淡寫,令鬱恪心中的擔憂更甚,頓時讓他忘了楚棠方才已經向他解釋過原因了,隻顧著要個答案:“為什麼麻煩?他不乖嗎,他鬨哥哥了嗎?縱使鬨哥哥了,也是因為喜歡,怕你不要他才這樣黏你的。”

楚棠看上去有些無奈,好像鬱恪是在無理取鬨似的:“陛下不是說隨臣處置嗎?”

“那也不能這樣處置。”鬱恪扭過臉,一向冷毅的臉龐有點兒脆弱的緊繃,孩子氣地小聲道,“他該有多傷心啊。”

楚棠詢問道:“那陛下意見如何?”

“你把他帶回去不行嗎,”鬱恪轉了個身,換個姿勢,趴在小幾上,可憐兮兮地看著楚棠,“我看他挺乖的,會自己吃東西,又有人看顧,不勞哥哥多操心。”

楚棠纖瘦的腰背素來挺拔著,坐馬車的時候也是,長發在腰間微微擦動,居高臨下地看鬱恪。

鬱恪一掐大腿,毫不留情,眼眶霎時泛起了淚花。

楚棠:“……陛下倒也不必為了隻小寵這樣傷心。”

鬱恪轉過頭,似乎擦了下眼睛,道:“是不是因為那是我送哥哥的,哥哥才執意不帶他回宮?”

“……沒這回事。”楚棠輕微歎口氣。

眼前的青年伏在桌上,臉埋進臂彎裡,仿佛很傷心的樣子,嘟囔道:“朕回宮沒有小寵陪伴,會寂寞的。”

這是不肯自己叫人抓狐狸,定要楚棠自己出聲帶回來的意思了。

楚棠莫名想起了那晚經過老屋時遇到的黑貓,不知是在後麵跟著的火狐狸更像它,還是鬱恪更像它一點兒?

他出聲道:“許憶。”

“屬下在。”許憶馬上應道。

“將它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