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魂牽夢縈(1 / 2)

玉樓的房間裡, 不知誰點的檀香, 若有若無地飄蕩。窗微微打開, 輕紗軟煙羅的床幔在夜風中飄揚,床頭的玉帶垂著,金枝抱香枕和軟蠶錦衾擺在帷幔裡, 用度看上去頗為精貴。

鋪滿畫像的室內, 畫中的人仿佛從畫裡走出來了一樣,站在桌前, 眉目冷淡如墨。

帶子從楚棠耳旁緩緩滑落, 銀色麵具移開,露出他的麵容。

鬱悄輕輕吸氣, 像是忍不住似的, 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楚棠不動,任由他摘下麵具,隻輕輕側了下頭, 像是被屋裡的燭火晃到了,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又長又翹的睫毛如蝶羽一般垂下, 遮住了一半的眸光。

鬱悄沒想到這麼容易揭下了楚棠的麵具, 像個小孩得到了心愛的糖果, 得逞地笑道:“國師,我終於看到你了。”

他笑起來其實和鬱恪真的幾分像, 五官俊美, 身高差不多, 露出來的小虎牙打碎了他氣質上的陰柔傲慢,倒顯出一些近似少年的頑劣脾性。

鬱悄年歲和鬱恪差不多,又是堂兄弟,其實在長相上乍一看並不相像,但細看之下,特彆是笑起來,都有一種無辜的味道。

他前後說了不搭邊的話,好似完全是隨心的,有一出是一出。

見楚棠不理他,鬱悄手指摩挲了下麵具,眼神揉碎了貪婪,道:“國師姿色無雙,為何要戴麵具?”

楚棠仿佛渾然不覺,冷淡道:“侯爺問這做什麼?”

鬱悄哼笑一聲,道:“我替你答了吧,肯定是那皇帝要求你戴的。是不是某一次,他無意看到國師的臉,驚為天人,心生歹念,就想霸占著國師,不想讓彆人窺伺?”

楚棠置若罔聞。

鬱悄繼續道:“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易位而處,換了誰都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沒有人和國師說過,國師這張臉,是禍水,心思不定的人,決計不能瞧見嗎?”

楚棠道:“無人。”

他是在反駁鬱悄的話,鬱悄卻好像非常認定自己的說法,固執己見道:“那是因為國師性子冷淡,無人敢冒犯而已,可我敢直言不諱呀。”

楚棠一直在看旁邊的妝台,聞言,終於轉過了臉,直視鬱悄,眼珠子淡漠,道:“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是在京都。”

鬱悄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濕潤,像個天真的孩童,方才的邪氣全部消失,有些無措道:“……你、你還記得嗎?”

他交握著手,緊張道:“我以為你不記得了。”

係統在一邊看著,心裡不住吐槽,原來鬱姓子弟都裝可憐技巧都是一脈相承的嗎!

可在做任務過程中,他不能私自出聲出手,不然作為鬱恪的人,看著鬱悄這副白蓮花的樣子,他早就給這情敵一巴掌了。

想著,他瞅了一眼楚棠。

楚棠不知道係統在想什麼,這話也絕不能被楚棠聽見。

他慢慢道:“那時你闖入廂房,是有意,還是無意?”

鬱悄眼中泛出的淚花:“第一次遇見,怎麼可能是我故意為之?國師對我的愛護,出自真心,我對國師亦是。”

係統:……這人好不要臉。楚棠那時明明隻是隨口說了一句而已,完全都沒把這人放在心上!這人簡直是莫名奇妙自作多情。

楚棠應該也是這樣的想法,唇角輕抿,是一種疑惑而克製的神情。

鬱悄道:“不過那日我臟兮兮的,落魄得很,讓你瞧見,真不好意思。”

說這話時,他抿了抿唇,仿佛回想起當日的情景,有些羞澀地笑了。

係統看了眼楚棠,雖然楚棠表情沒什麼變化,但經過多年相處,係統還是能看出他的意味的——也是無話可說的樣子。

三年前,在京都的時候,楚棠還沒有去西北,也沒有知道鬱恪的心思。那年冬至,鬱恪嫌在宮裡過節沒新意又多禮數,就私下溜出皇宮去國師府,拉著楚棠去了京都新開的酒樓。

“這裡無外人,我替哥哥解下麵具吧,”鬱恪笑吟吟道,一邊說著,一邊動手解下了,“天冷了,這麵具也冷。”

楚棠看了眼燒得正旺的銀絲炭爐,沒說話。

點了一大桌子的菜,鬱恪正想動筷子呢,下屬就說有要事稟告。

楚棠放下銀箸,道:“陛下先去。”

鬱恪想了想,道:“哥哥先用,不必等我。”

其實鬱恪有什麼重要的事,從不避諱著楚棠,那次不知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沒讓楚棠聽著,自己出了包廂。

楚棠沒在意,轉過頭,站在窗邊看遠處的湖泊和高塔。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動靜。

楚棠回身。

一個穿著道士服的青年正在門口,虛弱地扶著門,捂住胸口,皺著眉,臉色蒼白,還隱隱有泛著青色。他那時雙眸狠戾,像一匹受傷的野獸,與他現在笑起來的樣子天差地彆,楚棠並沒有認出他是七王爺之子。

道士看見楚棠,愣了一下。

一進廂房,有簾子隔在中間。隔著珠簾,道士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他極為雪白的肌膚,還有冷淡的目光,像碰到了冰雪一樣,讓人精神一振。

道士隨即嗬了一聲,不正經道:“你也是殺手,這麼好看,真是浪費了。”

楚棠透過珠簾,淡淡打量了他一眼。

那道士胸膛劇烈起伏著,仿佛著忍受什麼痛苦,和楚棠對峙著。

下一刻,吵嚷聲傳了過來:“快!他在這裡!”

一群家丁樣子的人拿著木棍,跑到走廊,指著道士:“就是他!”

那時因為是小私宴,楚棠和鬱恪並沒有帶什麼侍衛,就由得他們吵吵嚷嚷地來到廂房門前。

道士站直身體,看了看他們身後,沒有其他人,笑道:“是你們啊。”

“你糊弄我們少爺,算的什麼卦!”家丁怒罵道,“騙人錢財,還害得他雙腿殘廢,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給你點顏色瞧瞧!”

道士道:“喲,我算卦很準的,不許汙蔑我。”

家丁本來還顧著不能在酒樓鬨大,現下一聽他挑釁,頓時氣的臉紅:“你放狗屁!”

似乎戲弄得很開心,道士也不喘氣了,道:“哪有,我算出他會掉下懸崖,他不就是被人推下去了?“

家丁怒道:“那是你派人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