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所作所為(1 / 2)

鬱恪猝不及防滾下地, 這裡又沒有地毯鋪著,骨頭磕在堅硬的地板上, 發出重重的碰撞聲。

他卻好似毫不在意, 捂著胸膛, 急促道:“你彆走!”

楚棠沒動,也沒說話。

鬱恪喘了口氣,似乎牽扯到了傷口, 又急著挽留楚棠, 一時氣急攻心,緩了好久, 臉色依舊蒼白得不像話。

他低著頭,解開發冠的頭發微微垂下, 掃過地上,殿內寂寂無聲,隻餘他低低的呼吸聲。

見楚棠不說話,鬱恪喃喃道:“楚棠你彆走。”

楚棠站著,腰背挺直, 像在紫宸宮院子裡新種的青竹, 不為風雪折腰, 更不為那些齷齪、肮臟、見不得人的心思而彎下。

鬱恪唇色蒼白,近乎失語。

楚棠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像外麵的新雪, 冰涼無情:“我遲早要走的。”

鬱恪失神地搖頭, 說:“不可以, 你不可以走。”

堂堂皇帝,此刻隻著中衣,披頭散發著,裸露的胸膛上還有一道猙獰的、鮮血淋漓的傷口,看起來狼狽極了。傳出去真會讓臣子們震驚萬分。

楚棠眼神有些複雜,握在他腳踝上的手很灼熱,但又很冰涼,像他主人的傷勢一樣,反反複複。而今他才知道那是人為故意的。

他之前就想,堂堂皇上,怎麼可能真的遇刺受傷?

鬱恪養的兵,斷然不是吃素的,乾陵衛身手如何,戒衛如何,他都見識過,和千機閣的人不相上下,絕不會有讓刺客行刺的機會,更彆說讓主人受傷了。

可他依然信了,還答應說要等他傷好了再走。

楚棠低聲道:“你又騙我。”

鬱恪抓著他的衣角,眼眶裡閃動著細淚:“是,我騙了你。”

楚棠抬腳要走,鬱恪死死攥著他的腳,道:“可我有什麼辦法呢?”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鬱恪聲音哽咽:“我有什麼辦法?你在我身邊的日子,能多一天是一天。多一天、一個時辰,都是我求來的。”

“那你也不能用這種法子求啊!”楚棠難得有些失態,咬著牙冷聲道,“你拿自己的身體作賤什麼?”

鬱恪胸口上的血已經流到地上了,一滴一滴的,像滴不儘似的,彙聚成一小灘。

他咬了下舌頭,似乎忍受著痛苦,又似乎是狠極了,道:“隻要能留住你!我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儘。我的身體……也隻有你在乎了。你不喜歡我的心意,甚至覺得惡心,我除了這個身體,還有什麼籌碼?若能讓你留久一點,我死了又能怎麼樣?”

楚棠說:“鬱恪,你現在腦子不清醒,日後等你醒來,想想自己所作所為,隻會感到無地自容。”

鬱恪凝視著楚棠的錦靴。雪白的下擺下,楚棠的靴子也雪白雪白的,如此近在咫尺,仿佛他一握就能永久留住。

他苦笑了幾聲,忽然低低地咳嗽了起來,這一咳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屋內隻剩他的咳嗽聲。

鬱恪咳嗽的時候,握著楚棠腳踝的手也在震動,楚棠感受著,閉了閉眼睛。

半晌,殿內的異樣連門外的黎原盛都感覺到了,出聲詢問道:“陛下身體可還好?是否需要請太醫?”

鬱恪說不出話來,眼神看向楚棠,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匍匐在他腳邊,哀求著不要把他扔了一樣。

楚棠清冷的嗓音在夜色裡猶如落雪:“去請徐太醫過來。”

“是。”黎原盛回道。

他彎下腰,想要拉開鬱恪的手,鬱恪卻緊緊抿著唇,手指緊到發白發青,慢慢搖著頭:“我不放手。”

“放不放?”楚棠冷聲道。

鬱恪倔強道:“不放!我死都不會放開你的。”

楚棠還要說什麼,卻見鬱恪突然捂住了胸口,臉色發白。他視線往下看,才看見鬱恪指縫裡流出來的血和地上的那一灘血。

“起來。”楚棠聲音冰冷,細聽之下會聽出他聲線有一絲波動,“不起來我現在就走了。”

鬱恪頭暈目眩著,刹那間以為自己耳鳴聽錯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骨碌從地上坐了起來,欣喜道:“我起,我起!你彆走!”

他一手撐著地,想要站起來,卻猛地跌坐了回去,表情痛苦。

楚棠抿了抿唇,彎下腰,伸手拉住了鬱恪手臂。

鬱恪驚喜地看著他,兩隻手立刻纏住楚棠,聲音哽咽:“楚棠……”

楚棠拉他起來,想扶著他坐到榻上,鬱恪整個身子都傾斜了過來,挨挨蹭蹭的,摟著楚棠脖子不放手,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借到了楚棠身上,楚棠費了好半天勁,才將他扔到榻上,白玉似的臉頰上湧上一股血色。

隻是他表情還是冷的:“不要叫我。”

鬱恪噤了聲,委委屈屈地低下頭:“對不起。”

徐太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微臣參見陛下。”

楚棠沒說什麼,隻道:“你先休息吧,明早還要上朝。”

“我不,”鬱恪拉住他,“你不要走,彆生氣。”

楚棠輕輕歎了口氣,似乎很疲倦的樣子:“我累了。”

“那、那你先回去歇息吧,我不打擾你了。”鬱恪看著他,不敢再抓著他,收回手,改為揪住楚棠的衣角,“隻是……你不要生氣。”

楚棠點點頭。

鬱恪目送著他離開,眼神癡癡的,又忐忑不安,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徐太醫進來了,看到鬱恪胸膛上的傷口,驚道:“這……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