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四·小楚棠(下)(1 / 2)

楚棠看了看周圍陌生的環境, 小臉緊繃著,與長大後慣常的淡定、控場氣勢不同,在那張白淨的小臉蛋上多了一些茫然, 頭頂還有一縷微微翹起的柔軟細發, 看上去可愛得緊, 叫人恨不得將他抱進懷裡捏兩把。

昨晚胡鬨過後, 鬱恪怕他著涼, 睡前給楚棠穿了中衣。此時雪白的中衣依舊,卻由於主人身形突然變小, 衣服顯得寬鬆極多,僅上衣就籠罩住了小楚棠, 鬆鬆垮垮的, 袖子長長。方才用手拍鬱恪的臉,因為手伸不出來, 他還是攥著袖子一起拍的。

寬大柔軟的龍榻上, 一大一小麵對麵, 小的等著大的解惑,大的那個還保持著醒來時如遭雷擊的狀態。

鬱恪整個人都懵然了, 狹長的鳳眸瞪著,不知今夕何夕,平常麵對群臣的淡定冷靜全沒了,隻餘萬分錯愕, 與一股不知打哪兒來的隱秘的興奮感。

縱然猝不及防來到一個莫名奇妙的地方, 楚棠也沒有哭鬨, 鎮定自若,哪怕他現在隻有三四歲。

小楚棠坐在衣服堆裡,開口道,聲音涼涼的,莫名透著一股奶味兒的甜意,像清澈的甘泉:“大哥哥。”

鬱恪渾身一顫:“哥哥在!”

小楚棠咬字很清晰,邏輯也是:“這是哪兒,剛剛我們不是在醫院嗎?我的媽媽呢?”

鬱恪立刻便聽出了他的情況。小楚棠不止身體隻有三四歲,記憶也是停留在他三四歲的時候,停留在剛才醫院那個事件節點。

小楚棠現在不認識他,遑論知道鬱北和什麼係統。

鬱恪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很快平複下來,回答道:“這是鬱北的皇宮。你就當你在夢境中,醒來就能回家了,就能見到你媽媽了。”

小楚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鬱恪看著他乖巧懵懂的樣子,整顆心都化成了蜜糖,伸出手,輕輕道:“哥哥帶你去洗漱好不好?”

小楚棠瞅瞅他微抖的手,遲疑著點了點頭,在榻上站起來想要爬下去,隨即就身體一輕,被鬱恪一手抱起,坐在他結實的手臂上,穩穩當當。

鬱恪身上有龍涎香的味道,在小楚棠聞來,帶著點兒陽光的氣息,卻又很沉穩,像清香古老的檀木。他忍不住湊到鬱恪脖頸處,嗅了嗅。

“是不是味道太衝,熏著你了?”鬱恪看他小巧白皙的鼻子動了動,想起昨晚殿裡點了一夜的龍涎香,擔心氣味太濃衝著了小孩子,便也聞了聞自己,問道。

小楚棠搖頭。

鬱恪緊了緊手臂,壓下想親他臉蛋的衝動,啞聲道:“哥哥不是壞人,你彆怕。”

小楚棠道:“我知道。”

鬱恪抱著他小小的身子輕輕搖了搖,結實的臂彎像堅硬而平穩溫暖的搖籃。

外麵有人候著,聽到裡麵的動靜,問道:“陛下和國師是否需要奴婢伺候?”

“進來吧。”鬱恪摟著小祖宗小寶貝,頭也不抬道。

小楚棠的腦袋靠在他肩上,看不到他微微咬著牙根。

鬱恪平靜的麵容下,是極度興奮著的內心和洶湧的激流。楚棠自來到他身邊,年歲就一直比他大,哪怕兩人身上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可兩人在一起後,流速差異便止住了,所以到底楚棠還是大他五六歲。容貌不提,在性格上,楚棠素來都是沉穩淡定的,好像永遠都強大無比,不需要依賴誰。在他眼裡,鬱恪仿佛永遠需要哥哥的愛護,就好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而非一個已經頂天立地、能反過來愛護好他的男人和伴侶。

好些時候,他都遺憾自己沒看過楚棠小時候的樣子。小孩子都是天真好奇的,楚棠小時候,說不定和彆的小孩一樣,都愛哭愛鬨的。隻要一想想小楚棠纏著他撒嬌的樣子,鬱恪就恨不得把所有寶貝都捧到他麵前。

一低頭,小楚棠正睜著烏黑的眼睛看他,眼神含著一絲不諳世事的懵懂和打量,像是天底下最清澈乾淨的小溪。鬱恪頭有些暈,飄飄然的,輕聲問他:“怎麼了?”

“你是什麼身份?”

鬱恪這才想起還沒將宮裡的事情告訴他,一邊感歎著,真不愧是哥哥,就算年紀尚小,孤身一人,身處陌生的世界,也依然條理清楚,不哭不鬨的,冰雪聰慧極了,一邊將情況簡短地介紹給楚棠:“我是鬱北的皇帝,哥哥……小棠是這裡的國師……的侄子,位高權重,萬人之上,做什麼都可以,等會兒你隨意……”

小楚棠聽著,看了他一眼,歪了下頭。他想,要麼就是在做夢,要麼就是這人腦子有問題在胡言亂語。

鬱恪還繼續道:“要吃什麼就著人去禦膳房,要金銀寶物就去國庫隨便挑……算了還是我帶著你吧。”

小楚棠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了。

鬱恪終於忍不住,親了口他的臉頰:“小棠真乖。”

不知為何,小楚棠看他的眼神有些憐憫。

鬱恪眼裡已經容不得其他了,滿心滿眼的小楚棠。真是可愛,他想。

……

因為楚棠忽然變成小孩兒,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鬱恪便對外稱他是國師的侄子,神情極其嚴肅地告訴黎原盛,絕對要看好國師侄子,不然腦袋就彆想要了。

黎原盛惶恐地連聲應是。

禦花園裡,春天千嬌百媚的花迎風而立,吹來陣陣清香。

花叢草木旁,一群宮侍遠遠跟著。紅木架下,秋千微微晃蕩,一個穿著五絲羅挑花卷雲紋海藍底滾邊衣裳的小孩兒坐在上麵,小腿懸在半空,兩隻小手隨意地抓著秋千的繩子,卻不晃起來,而是安安靜靜坐著。

月容和其他兩個宮女貼身站著,眼神半點兒都不敢離開他身上。

不知為何,今早陛下出來時,寢殿裡突然多了個小孩兒。她們為奴為婢的,哪敢多問多想,隻聽從陛下吩咐,小心照看好這小孩兒。方才洗漱時,陛下就寸步不離,親手拿著打濕的帕子,萬般輕柔地給他擦臉洗手,還仔仔細細給他穿上衣服,之後還特意叫廚房快做些小孩子的吃食,用早膳時更是細心體貼,仿佛隻顧著喂飽小孩兒了,親自給他布菜。

月容悄悄打量過這個突如其來的、得陛下萬般嗬護的小孩兒。但不敢多瞧,略略掃一眼,隻覺他唇紅齒白的,皮膚嬌嫩,氣勢上有些隱隱熟悉的淡定,是個大貴人家才養得出來的孩子。

鬱恪原本是做什麼都帶著他的,可剛才有急報,他叮囑月容仔細照顧小孩兒,便急匆匆走了,似乎想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