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賢聽到‘幕後之人’這四個字,睫宇微顫,麵上的表情既失望又傷心,摟著溫玲瓏,沒再說話。
溫玲瓏依偎在他懷裡,有了憑靠,心不再飄著,不像從前總是怯怯的不敢說話,反倒堅定了主意,看著徐長林,道:“長林君要對我說一句實話。”她語中悵然:“隻有聽了實話,我才能徹底死心。”
徐長林衝她輕輕點了點頭。
“你拒絕我,是不是因為另有心上人?”
徐長林的手不由得合攏起來,目光垂落在地,顯出幾分憂鬱,幾分神傷,點頭。
“那這個人她現在在這間屋子裡嗎?”
這間屋子裡隻有四個人,徐長林,溫賢,溫玲瓏和瑟瑟。
話音落地,反應最大的卻是溫賢,他驚訝地看向瑟瑟。
徐長林和瑟瑟卻是一致的平靜,兩人各自看地,目光未有交彙,靜默了片刻,徐長林道:“在。”
瑟瑟咬了咬下唇,沒說話。
溫玲瓏卻莞爾,似是悅於在最後的最後,徐長林對她還是坦誠的。她道:“方才長林君對我說,我們是不可能的。現在我要把這句話還給你,你們也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想她了,那隻是苦自己。雖然……我求之不得,但我希望長林君能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滿含摯情,難掩遺憾,可最終還是化作誠心誠意的祝福。
一邊是求之不得的飄渺愛情,一邊是用心良苦的厚重親情,她溫玲瓏就算糊塗得太久了,如今也該清醒,該知道怎麼選了。
徐長林衝她微微笑了笑,點頭,算是應下。
這一笑,傾世惑目,險些讓溫玲瓏心生動搖,可她立即扼住了心底那翻湧的情思,暗暗自嘲,沒再說什麼,隨著叔父出去。
他們這一走,禪房裡就剩下徐長林和瑟瑟。
兩人緘然相對了許久,徐長林先開口:“你……過得好嗎?”
瑟瑟點頭,唇角勉強上揚:“長林君臨行前的一番肺腑之言我始終銘記在心,我過得很好,希望……你也過得好。”
徐長林察覺出了她話中的疏離,有些落寞,卻又覺得其實本該如此,不然,把一些話說得太明白,隻會讓彼此尷尬。
他默了片刻,道:“長安看起來暗流湧動,你母親一計不成,一定會再為難你的,你要小心。”
瑟瑟點了點頭,視線越過他,不住地往軒窗那邊瞟。
徐長林連看都不用看,直接揚聲道:“這戲陛下也該看夠了吧,該出來了吧。”
落於茜紗上的那道影子緩緩東移,少頃,便將門推開,走了進來。
皇帝陛下一身黑錦身衣,闊袖曳地,以金線在襟前和裾底刺繡著麒麟騰雲,看上去雍容華貴,至少在氣勢上就先壓了徐長林一頭。
“長林君真是好魅力啊,都到長安了,還有剪不斷的桃花債,卻不知在南楚,又有多少姑娘為你暗自神傷。”沈昭邊調侃著,邊拉過瑟瑟的手,拉著她到榻席間坐下。
徐長林輕挑了挑唇:“人都說秦國新君英明睿智,胸懷天下,今日一看,果然如此,連臣的私事您都如此關心,可不是胸懷天下,不分巨細嘛。”
瑟瑟沒忍住,笑了一聲,被沈昭淡淡掃了一眼,她忙噤聲,把笑意憋了回去。
沈昭道:“一年多不見,長林君還是這麼伶牙俐齒。既然你這麼伶俐,那就說說今日之事吧。”
“那夜溫姑娘向臣遞信,外臣本來還是將信將疑的,可是後來徹查隨行使臣,無意間揪出了幾個叛徒,他們是聞太師安插到外臣身邊的,卻暗中與蘭陵公主府有聯絡。外臣這才驚覺,蘭陵公主可能是想對外臣下手,想要外臣觸怒陛下,被陛下殺了也好,被陛下囚禁也罷,總之隻要能把外臣留在長安,她和聞太師的目的就達到了。”
“此計一箭雙雕,既能令‘逆女’回頭,又能除去心腹大患,令兩國交惡,且不需蘭陵公主費一兵一卒,她早就把該利用的人都安排明白了。”末了,徐長林感慨:“年餘未見,蘭陵長公主還是這麼厲害。”
沈昭聽完他的分析,麵容微微含笑,道:“可這裡麵有個問題,既然姑姑如此厲害,她怎麼就能料定長林君一定會圈套裡鑽?哦,還有,溫玲瓏是十天前給你遞的信,你足足遲了兩日才向朕坦白,這兩天裡你懷著什麼心思?有沒有一絲絲的邪念?”
他言語柔緩,像是闊彆許久的好友在敘舊,可暗藏鋒棱,直戳人的臉。
徐長林的臉色果然變了,像是心底藏得好好的那點念想被挖出來遊街,有點惱羞成怒,有點失去理智,帶了些賭氣的成分,挑釁似的看向沈昭:“有啊,有邪念,陛下預備怎麼處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