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太學中他人的殷勤,她都是笑著婉拒,既不隨意受恩於他人,也注意維護那人的顏麵。
原本她被江太常收做弟子,是引起了一番議論的,可她硬是憑著自己的努力與成績堵住了大部分人的口。
這樣的一個女子,徐詩韻捫心自問,她是討厭不起來的。
縱然,她奪走了她所喜歡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她以為會是特彆的存在,在這一問題上,仍是給出了她不期待的答案。
徐詩韻望著沈明姝,等待著她的回答。
她原本以為會聽得到的,是關於爹娘不允許、會引得流言遭人非議、日後不能再找好夫家……或是害怕被拒絕這一類的解釋。
可明姝給出卻是她全然未想到的答案。
她低斂著眉眼,鴉黑的長睫像小扇子一般垂下:“因為我喜歡他呀。”
聽到這答案,徐詩韻有些愣怔,她重複了一遍:“因為喜歡?”
“嗯。”明姝點點頭,她仰起下巴,聲音很輕,“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我會等他先說喜歡我,再告訴他。”
徐詩韻捋了一遍邏輯,仍是沒有聽懂明姝所要表達的意思,她皺著著眉道:“是不是因為你還沒有那麼喜歡他?”
不然,為什麼非得要對方先說呢?
明姝搖搖頭,目光很認真地看著徐詩韻:“不,是因為我很喜歡他,非常喜歡。”
“所以,我一點也不想給他負擔,一點也不想讓他有為難。”
明姝眼裡閃著溫柔的光芒:“除非他是真的喜歡我,想要和我在一起……否則,我不希望他有一點點將就。”
“如果可以,我就努力向他靠近,讓他能看見我。”
“如果不行,我就藏在角落裡,默默地看著他就好。”
明姝唇角漾起淺淺的梨渦:“但是,選擇權是在於他的。”
“這大概,就是我的喜歡。”
金色的餘暉映照在她的上半張臉上,反襯得她眼神亮得驚人。
這一刻,徐詩韻似乎感受到了另一種勇敢。
她的勇敢在於能大聲說出她的喜歡,而沈明姝的勇敢則在於可以接受隻是默默地喜歡。
不論後事,不求結果,卻透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倔強。
徐詩韻不自覺用手捂住了心口。
她想,能被這樣喜歡,該是何等的幸事?
一瞬之間,她居然有些羨慕那個被她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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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徐詩韻聊過那一次後,仿佛有許多積壓在明姝心頭的東西隨之消散而去。
那是一次真正的聊天,不是誰開導誰,也不是誰安慰誰,而是在交談間互相吐露心事,在訴說中彼此釋懷。
感情是生活中極重要的部分,卻絕非是全部。
她一直將喜歡謝嘉言當做自己一個人的事,並不不願意打擾到他。
若非是那一枚木簪攪亂了她的心神,她恐怕會一直對此保持著一種“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態度。
感情的事是強求不來的。
更何況,這一世她還有許多更有意義的事要去做。
比如,站到更高處去……
*
隨著兩漢文學測驗的日子愈發逼近,明姝在太學園林裡找了處爬滿綠藤的陰涼回廊,這幾日中午吃完飯後,便會拿著書,到那兒去背一會兒。
既節約了時間,又不會擾到旁人休息。
謝靜瑤很疑惑:“月測不是剛考完嗎,最近這麼用功乾嘛?”
江樂之卻有彆的理解,她甚是欣慰地道:“多學些東西也就多些底氣。”
同她們兩個不一樣,明姝那種家庭情況,唯有自己爭氣些,才能為自己賺個好前程。
這天,難得陽光甚好,明姝便從綠蔭處挪了出來,靠著欄杆,口裡小聲背著重點篇目。
兩漢文學最重要的,一是辭賦,二是《史記》,三則是樂府詩。
甚至因為樂府詩所表達的內容更貼近生活,理解起來更為容易,誦讀起來也更為朗朗上口,在現代的時候,樂府詩的傳誦程度相較漢賦還要更勝一籌。
然而,在這個時代則不然。
這個時代其他方麵不談,單從文化上來論,則是多個朝代的雜糅,而當世的許多文人都受宋代文化思想影響最深。
因此,當世文人對樂府詩的評價並不算太高。
而明姝的學習卻是站在一個全局的角度來進行的,並不受單一時代的喜好影響。
所以,縱然樂府詩在這一時代不算被看重,她也需要將之學好。
“青雀白鵠舫,四角龍子幡。婀娜隨風轉……”明姝將書蒙在臉上,嘴裡念叨著,“金車玉作輪……躑躅……青……青……”
她伸手抓了一把腦袋,反複念著一個青字,卻記不得接下來的句子。
那啥,啥馬來著?
正在她抓耳撓腮的時候,一道不耐煩的渾厚男聲接上了她的話:
“躑躅青驄馬,流蘇金鏤鞍。”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明姝嚇了一跳,擋在臉上的書啪嘰一下掉了下來。
隻見那藤蘿架背後走出一人來,身量不高,神情嚴肅,正捋著稀疏的胡子。
“宋學官?”明姝剛撿起的書差點又因驚訝掉在了地上。
宋學官將一手備在身後,不滿地哼了一聲。
“學官好。”明姝先是禮貌地打了招呼,才試探著問道,“您是湊巧經過?”
宋學官卻不答,隻是揚起頭,不太滿意地看著她:“你昨日還在背《子虛賦》,今日怎麼就開始背這俗詩?”
俗詩?
明姝愣了一下,才發覺這說的是她所背的這首樂府詩。
這……俗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朝代架空,作品參照史實。
相關評價卻不一定。
ps:我今天終於在九點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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