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著苟一苟的明姝, 在得知武試的具體內容後,選擇了躺平。
舉重、步射、舞劍……
沒有哪項她是能拿得出手的。
若是比個跑步之類的, 她還能靠輕功搏一搏。
可舉重什麼的……恕她無能為力。
好在學官們考慮到諸位學子體質上存在差異,另安排了一門兵法,才沒讓眾學子最後的成績差距過大。
武試魁首經過激烈角逐,最終歸屬了遼國六皇子。
這倒也算事意料之中的事,可令不少人大跌眼眶的是——排在第二的居然是蘇延。
那個看著溫文爾雅的瘦弱少年。
更何況,眾人都有聽說,這蘇延出身不算好,又並無什麼家學可以繼承, 本以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麵書生,卻不想他竟於武道上頗有建樹……
再念及他的才學亦甚是不凡,便有人暗自估量,認定此子日後定然成就不凡。
至於文試魁首明姝,背負的議論卻要少上許多。
旁人的注意力皆聚焦在了六皇子毅然棄賽認輸的行徑上,認為他的舉動頗有士人風範, 是兼具禮義之舉。
可相應的, 便有不少人認為明姝最終奪得魁首隻是因為運氣好。
若非六皇子拱手相讓,這魁首豈能輪得到她?
畢竟, 她先前匹配到的對手都算不得厲害, 而在之後與蘇延的互辯中又摻著肉眼可見的水分, 最後又是因六皇子的認輸而取得勝利……
這般一來, 那流言也就不算好聽了,紛紛都是在言,也就是那沈明姝運氣好, 才撿了個大便宜, 若真正比起來, 她肯定是不如其餘學子的。
對此,明姝心中甚是鬱悶,卻又無處訴說。
若是可以,她情願不要這輕易得來的魁首,而更想去與他們堂堂正正地比上一場,哪怕最終不能獲勝,也要比被那些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什麼“德不配位”的話來得好。
對於她的鬱卒,謝嘉言隻是輕聲安慰她:“所謂讀書事,遠非隻是讀書二字。”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一是一、二是二的事,即便是單純的學識上的比試,若是和政事相牽扯了,那也絕不可能再簡單。
六皇子棄了比賽,將魁首之名拱手相讓,看似是意氣之舉,然細細算來,卻發現他全然不虧。
不但及時止損了那遼國學子無禮之舉帶來的惡行影響,還贏得了一番好名聲,給自己樹立起了一個光偉正形象。
而代價,卻隻是一個本就不確定歸屬的文試魁首。
聽得謝嘉言的分析後,明姝愈發懊悔沮喪——虧她先前還覺得,這位六皇子過分意氣用事,說棄賽就棄賽,太過衝動了。
這會看來,頭腦不靈光的那一個原來隻是她自己。
瞧著明姝捧著臉、皺著眉、扁著嘴,仿佛一朵焉蘑菇的模樣,謝嘉言不由失笑:“你隻是因為遇到的事少,所以思慮難免粗淺了些,這些事情,若不去親曆,自然不會深想。”
莫要看那六皇子總是一副張揚恣肆的模樣,可生在皇家,又哪有什麼真正心思簡單的人呢?
明姝在心裡咀嚼著這句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而在看到謝嘉言低垂的眼眸時,她卻忍不住想問:
那你呢?
你是因為親曆過那些事,才能思慮得那般周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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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禦書房。
景帝放下卷牘,抬手揉了揉額角,便有宮人上前,替他按壓肩頸。
他用帶著三分倦色的神情看向江太常,沉聲道:“朕聽聞,這次文試的魁首,居然是個小姑娘……”
聞言,江太常忙起身合袖,神色恭謹地道:“正是,那小姑娘名喚沈明姝,出自承嘉侯府,已入太學修習五年,現正拜於微臣門下。”
“哦?”景帝略一挑眉,隻覺得這名字略是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過,“原是太常的弟子,那便難怪了。”
景帝眼含寬慰:“太常不愧是我大慶棟梁,所教習的兩位弟子皆是人中龍鳳……”
“皇上謬讚了。”江太常謙遜道,“全憑皇上聖明,廣施恩澤,才有如今的太學這般英才輩出、欣欣向榮的景況。”
景帝輕歎道:“當年多虧有太常支持,朕才算是將這允諾女子入太學的律令頒布下去了……如今過去了這麼多年,也終於見了些成效了……”
“隻可惜……”景帝眼底情緒湧動,“她終究是沒能等到這一天……”
這話一出,室內頓時一片寂靜。
江太常眼中閃過複雜情緒,可卻並不好對此作答,微微頷首後,便端坐於座椅上。
而那在給景帝按揉肩頸的宮人,麵上神情微滯,手上動作卻並不敢有半分歇緩。
半晌,景帝才再次開口,語氣低沉:“最後一輪比試,朕也去湊個熱鬨,去看一看,我大慶這一輩的英才是個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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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藝試因為景帝將親臨現場,場地也就設在了宮中。
眾學子皆摩拳擦掌,都想獻出一場足以震撼眾人的才藝展示來。
不為名次如何,單隻是為了能在景帝麵前留存個印象。
而結合前邊兩試的成績,奪魁人選便是在明姝、六皇子、蘇延之中。
結果會如何,就要看誰能在藝試之中脫穎而出,徹底壓過其餘人的風頭了。
由於武試成績的拉胯,明姝在三人中處於頹勢,由此也甚是焦急。
在她原本的打算裡,是準備彈一曲《瀟湘水雲》,再畫上一副山水畫的。
可照如今的形勢來看,僅僅如此,恐怕並不保險。
那六皇子一看便不是簡單角色,保不齊會有什麼神奇操作。
她若是就憑這中規中矩的才藝,定是很難出彩的。
於是在藝試前的幾天時間裡,明姝一直到時候該表演什麼而頭疼。
而就在她彈完今日的第四十九遍《瀟湘水雲》後,係統難得地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