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刺客瞧著並無組織章法,定然不是京城派來的,可卻意在謀他們性命,應該是為了打擊報複。
而他們在堪州唯一結下的仇家便是那批販賣女童牟利的官吏。
明姝繼續道:“若那婆子所說的話是真的,追查起來,那這黃縣令官帽定然是保不住的。”
“他能在十幾年前做出這種罔顧人倫的無恥之事,那未嘗做不出更激進的事。”
比如,向他們動手。
若是在京城或者堪州,他們自然是不必憂慮這些。
可俗話說得好,“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那黃縣令在佛光縣紮根多年,若要和他硬碰硬,定然也是很難討到好的。
謝嘉言沉著臉點點頭:“此事我會同三皇子商議的。”
言罷,他鎮重地看著明姝:“你一直是把我當師兄的,是不是?”
嗯?他話題跳得太快,明姝差點沒反應過來,一時也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問,於是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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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直至入夜,明姝才明白過來,謝嘉言問出那話的原因。
“你……”明姝驚訝地望著扛著床厚褥子進屋來的謝嘉言,眼睛瞪得圓圓的,“你的意思是,你晚上要……”
睡在這屋子裡?
謝嘉言將褥子往地上攤開,語氣鎮定地道:“雖然惡鬼一事應該是假的,可那興許是凶犯的一種預示。”
“況且。”他頓了一下,“與其你再像昨夜一樣倉皇跑過來,不如我直接守在這裡。”
聽他說起昨夜的事,明姝的臉騰地紅了。
裹著床被子像隻胖蠶般笨拙地跌進他的屋子,丟人程度之深,是想一想都要羞愧捂臉的事。
“你放心好了。”謝嘉言補充道,“門外守著的侍衛都是跟了我多年的,絕不會漏出半點風聲,況且,我隻是守在屋門口,你的侍女也在屋裡……”
他解釋了一大堆,一副有理有據的模樣,可耳根仍是悄悄地紅了。
“那凶犯殘忍非常……若隻是你一人在屋裡,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謝嘉言做了結語,目光在明姝糾結的神情上掠過,下意識地道:“反正,你也隻是把我當哥哥的,非常時期,也就暫且顧不上那麼多了。”
這話剛說完,見明姝點頭,謝嘉言瞬時就後悔了,他好端端怎麼又要提什麼兄妹,要是明姝真把他當哥哥了,那怎麼辦!
謝嘉言簡直要被自己氣死了。
待一切差不多收拾好,已是夜色頗深了。
吹滅燈燭後,謝嘉言和衣在臨時鋪就的地鋪上躺下,一片寂靜中,他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現在,正和沈明姝待在一個屋子裡!
這一認識讓他的心跳得愈發的快了。
怕驚擾到她,他連翻身都不敢,可卻又睡不著,於是便一直睜著眼,望著頂上的房梁,腦中卻浮現出許多畫麵來。
過了許久,窗子漏進來的月光都暗淡了許多,謝嘉言卻還是一絲睡意也無。
他沒忍住側頭,朝屋中帷幔處望去,心中默默地想……也不知道她是否睡著了。
答案自然是沒有。
明姝雖是閉著眼的,可心中卻是波瀾起伏,麵上也燙得驚人。
其實在知道並沒有什麼鬼怪,那聲音隻是幻覺後,她就沒那麼怕了的。
可在謝嘉言提出要守在屋裡的建議後,她猶豫了一下,竟沒有出聲拒絕。
想到謝嘉言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草草在屋裡打了個地鋪,明姝心中不由升起了些愧疚。
正在她思緒飄揚時,耳邊突然又響起了細碎的哭聲。
哭聲很輕,卻摻雜著無儘的悲鬱。
幾乎不用多想,明姝腦子裡瞬間出現了一個名字:玖娘。
相比於昨夜的驚恐,今夜再聽見這哭聲,明姝竟然沒有覺得害怕。
轉替而之的,是濃濃的悲愴。
淚水不自覺淌下,明姝深吸一口氣,將手放置在胸口,在心中默默做出承諾:“我會替你討回公道。”
而就在她許下承諾的同時,眼前景象卻突然扭曲。
一道白光閃過,明姝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就失去了意識。
而當她再次恢複意識時,卻發現自己是站立著的。
“姑娘,買糖葫蘆嗎?”
突然響起的男聲讓明姝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往後退,卻不想撞上了個提著菜籃的婦人。
那婦人發出道尖銳的罵聲:“小蹄子沒長眼睛嗎!”
“對……對不起。”明姝趕忙道歉。
那婦人狠狠瞪了她一眼,才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而明姝立在原地,卻陷入了迷茫。
她此時正處在一條還算熱鬨的街上,沿路兩旁儘是在熱情攬客的攤販,就如先前那詢問她的賣糖葫蘆的大爺。
她望著四下陌生的景象,實在摸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在做夢嗎?
那這夢未免也太真實了吧……
明姝深吸一口氣,伸手在自己胳膊上用力一掐。
瞬間傳來的疼痛感讓她明白過來,這絕不是在做夢。
她不會是又穿越了吧?
古怪的表現和長久停留在原地已經讓不少人向她投來了狐疑的目光,明姝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隨著人流向前走,目光卻在四周細致察看,企圖找到些能解釋現在這古怪情況的線索。
最快捷的方式,自然是找人詢問。
她鎖定了一處攤主是位大嬸的賣小飾物的攤子,走近那攤子,狀似要挑選飾物。
那大嬸很是熱情地向她介紹各種飾物,隨後端詳了一番明姝的長相,讚歎道:“小姑娘可真俊,怎麼先前沒見過。”
明姝狀似不好意思地道:“我是跟著爹娘初來這兒的。”
“難怪了。”大嬸作出一副了悟的神情,隨之熱情地道,“小姑娘有婆家了不,我這邊認識好多好兒郎……”
明姝正欲作答,卻感覺衣袖被人扯了扯。
她心中一驚,驟然反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