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坐在副駕駛位上,也不提剛才施碧的事, 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隻是遇見個無關緊要的人。
沒一會,她乖巧地問:“老公, 你換新車了呀,剛買的?”
季仲專心開車,更換車內頻道, 冷淡道:“辭舊迎新。正好將過去的一切都換掉。”
他說著話, 朝她那邊拋了眼, 示意她也是舊人之一。
白茉裝作沒看到,笑容甜美,“謝謝老公送我回家, 麼麼噠。”
大概是為自己送她回家這個事找理由, 他立馬道:“我漏了件襯衫在家裡,正好回去拿。”
她嘻嘻一笑,很給麵子:“明白。”
電台正好放到懷舊金曲,周傑倫的《晴天》。
他聽她跟著調子哼起歌來。
她聲音很好聽, 清亮空靈,明媚的少女感。唱情歌有種格外動人的破碎感,沒有撕心裂肺的痛楚,卻能讓人聽出純真的絕望。
她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忽然轉過臉對他唱。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隻唱這兩句, 唱完停下凝視他。
季仲心跳慢半拍。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好像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心臟, 連帶著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喉頭不自覺聳動,忽然覺得車內空氣有些熱燥,連忙打下車窗吹風。
白茉問:“老公,我唱歌好聽嗎?直播的時候粉絲一直刷屏求我唱歌,我都沒唱過呢,因為我隻唱給老公一個人聽。”
季仲麵上端得冷靜,無情戳破她的謊言:“是嗎?上周直播做造型時不還唱得挺歡快的嗎?”
白茉呀一聲,伸出手捏捏他的肩膀,絲毫不慌亂,好奇問:“老公,你怎麼知道的,難道你也看我直播呀?”
季仲一愣,繼而握緊方向盤。
“沒……沒有。”
她也沒繼續問下去,隻是揚嘴笑了笑,直到下車,都沒有再多說一句。
季仲鬆口氣。
他是真的怕她得了便宜就賣乖。白茉最擅長這個。
兩人同時往屋裡走,他問:“傭人呢?你一個人住?”
白茉:“老公走的時候,不是把傭人都辭了嗎,水電都還是我費老大勁才恢複的,我這些日子都是一個人住。”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偶爾路易有通告不能當廚師的時候,她就借著心理治療的借口讓程墨給送外賣來。
還有她的那些塑料姐妹花,通宵湊牌局的最佳拍檔。最近她又認識一些牌品超好的貴婦太太們。反正不缺人陪。
當然了,季仲沒必要知道這些。
他隻需要知道她現在是一個寂寞孤單冷的失婚悔恨少婦就行。
季仲嗬一聲,狐疑地往屋裡掃了掃。
白茉:“老公,我真沒藏男人。”
季仲:“藏了也不關我事。”
等他從房裡假裝找一圈襯衫下去的時候,白茉問:“老公,你的襯衫找到了嗎?要我幫你嗎?”
季仲繃著臉,一雙大長腿往前邁,“找不到,你要是看見,就替我丟掉。”
白茉喊住他:“老公,剛才在外麵沒吃飯,我現在做飯,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季仲本該立馬拒絕她。
可他實在好奇。
白茉竟然也有提出主動做飯的一天?
大概是想知道她做的飯有多難吃,抱著嘲諷的心態,季仲鬼使神差地應下了。
果然如他所想——
慘不忍睹。
光是看著她手忙腳亂差點將廚房點燃的陣勢,就知道即將出爐的飯菜有多難吃。
白茉將黑暗料理端到他麵前,“老公,你湊合吃吃。”
她額間汗珠點點,白璧無瑕的臉上沾上幾道油煙漬,這時候他該無情嘲笑才對,像她過去但凡逮著他痛腳就往死裡踩那樣,他們兩人之間,誰先示弱,誰就得輸。
此刻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內心某處忽然的柔軟令他不知所措。
他竟然想上前替她擦擦汗。
就在他不由自主將手伸出去的時候,懸空一半,季仲猛地回過神。
在他麵前的這個,是白茉,不是彆人。
她有著隨時讓人心死的奇妙能力。
季仲嘴角緊抿,恢複該有的倨傲冷漠:“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他一刻都不敢再停留,用近乎衝的速度往外離開。
白茉在他身後嗲著嗓子喊:“老公,路上小心。”
通靈玉搖著狗尾巴出來,嫌棄地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轉眼看見廚房一片狼藉,歎息:“主人,白忙活一場呐。”
白茉打電話讓鐘點工上門收拾,回屋準備洗個澡換套新衣服。
“你看看他的好感值,就知道我沒有白活忙。”
通靈玉咦一聲,忙地查看。???
又……漲了五分?
可是主人做的飯明明很難吃啊,還有剛才季仲離開時的臉色,簡直差到不能看。
它還以為好感度會下降,沒想到竟然不降反漲。
白茉不以為然,笑著往樓上去:“等著看吧,過兩天一口氣漲個二十分給你瞧瞧。”
說完,她哼起剛才沒唱完的歌,少了求而不得的悲傷,透出幾分妖媚。
人間有句俗話,舊情最易死灰複燃。
舊情人恰到好處的溫柔,要像潺潺流水,隻要一有可乘之機,便能從四麵八方圍攻進軍,堵不住攔不下,緩緩地將人溺死。
她不會給季仲清醒的機會。
他要愛,她給他。
他過去對宿主的愛,她也要全部找回來。
夜晚季仲輾轉反側。
他一閉眼,就是白茉忙得滿頭大汗,笨拙地將飯菜端給他的樣子。
配合這個場景。
他耳邊甚至會響起車裡她唱過的那兩句。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她是說他,還是說她自己?
季仲翻個身,將枕頭壓在手臂下,悶了很久,乾脆起身給程墨打電話。
打了三個電話沒人接。
第四個終於打通,電話那頭很嘈雜。
程墨的聲音有些慌張,“怎麼這個點打電話?”
季仲看下手腕的表,“才十一點半而已,你轉性養生了?在哪,我過去找你,出去喝一杯。”
程墨:“彆,我要睡覺了,下次。”
季仲一愣,“你那邊吵成那樣,你跟我說睡覺?在哪個酒吧,我現在就過來。”
程墨拒絕他,問:“聽你語氣,是不是心情不好?作為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我強烈建議你上床睡覺,睡一覺就好了。”
季仲歎口氣,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彎下腰脫鞋,“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心情不好?”
程墨語氣有點急促,像是急著趕場子似的,“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