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臉上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
這時候很想問問他,這句話發自真心, 還是僅僅為了應對白家父母。
剛剛上車前, 他特意拉她到角落說,“我不想讓你受傷害, 所以在你父母麵前我說的任何話,你先不要當真。”
他還沒有想清楚就被程墨一個電話叫回來,他怕她之後得了承諾空歡喜。
對此, 白茉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和謹慎。
完全抵抗美色-誘惑的強大意誌力。牛逼。
白父白母得季仲的話, 相對一笑, 白母:“夫妻感情好最重要,有什麼矛盾說出來就行,千萬不要鬨到離婚的地步。既然你這麼說, 我們就不用再說什麼了。”
白父加一句:“白茉不懂事, 你替我們好好管著她。”
季仲眼角揚起幾不可見的不悅,他說:“是白茉管我,不是我管她,家裡全由她做主。”
白茉轉過頭看他, 他剛剛說話的嚴肅神情映入眼簾,此刻察覺到她的目光,他立馬將笑容遞到她眼裡。
她驀地想到一句話。
同仇敵愾。
他將自己當成戰友幫襯著她,共同應對她的父母。身體上的戰友不可貴, 精神上的戰友最難得。
不管他如何什麼樣的心態站出來幫她, 是同情也好,是憐惜也好, 總歸是善意的。
她往前傾,在他臉上印下感激的一個吻,隨意又迅速,來不及讓人回味,就已經結束。
季仲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
窗外晚霞漸現,原本緊密的車內忽地有風吹進,呼啦啦吹得車前掛件東倒西歪。
白宇的聲音飄在風裡,他問:“小妹,那你呢,你想和季仲離婚嗎?”
車內人皆是一愣。誰也沒想到他會問這麼一句話。
尷尬至極。
白茉往後看,白宇倚在車窗邊,半個腦袋側著,正好與她對上視線。
他衝她笑了笑。
這笑和季仲的不同,一眼便能瞧出是偽裝。用力過度的那種。
記憶裡,白茉與這個哥哥並不親近,從小到大兩個人之間的交流並不多,因為很難見到麵,所以她對這個哥哥的了解還沒有對菲傭的了解多。
白宇不愛說話,即使每次和她見麵,也是坐在一旁看著。
真要計較起來,白宇對她還算不錯。因為每次從外麵治病回來,白宇是唯一一個記得給她帶禮物的人。
白茉並不移開目光,她眼裡的冷漠足以衝淡白宇虛偽的笑意,“我當然不想離,老公就是我的全部。”
白宇喃喃琢磨她話裡的意思:“全部嗎?”
白茉這時候才笑起來,眼睛彎彎,“對呀,全部。”
季仲及時打開電台點歌頻道,甜蜜的情歌隨風晃蕩,歡快的曲調融融地往耳朵裡送。
白茉跟著哼起來,身體自由搖擺,完全沒有平時與白父白母見麵時的拘束。
季仲冷靜地評價:“人來瘋。”
白父白母跟著捧場,白宇沒說話。透過後視鏡,白茉瞥到他往自己這裡看,說看也不算,更像是發呆。
而她就是他視野內的模糊焦距點。
白茉繼續哼歌,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她讓季仲放周傑倫的《我的地盤》,從頭到尾就唱兩句“在我的地盤,你就得聽我的”,聲音嘹亮,咬詞清晰,猛地一吼,嚇得白父白母往後縮。
“神經……”
話未說完,季仲道:“好聽,唱得好。”
兩老立馬改口,笑嘻嘻:“確實不錯。”
白茉唱得更起勁。
等到快下高速的時候,剛停止鬨騰的白茉忽然發話:“不走這條路,往左邊走。”
季仲:“走左邊得繞一大圈才能回家。”
白茉:“我們先把爸媽送到酒店再回家。”
白父白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放著彆墅不住去住酒店的,前兩次來都是白茉求著他們去季家住,這次怎麼,魔怔了?
白母腆著臉說:“不用麻煩,住家裡挺好的。”
白茉回頭咧嘴笑:“晚上我要和季仲做-愛,你們來了不方便。”
白家父母對白茉這個女兒,從未有過任何期望。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用顧忌。
鬨天鬨地,管他的呢。
季仲將音樂聲開大,一張臉憋得漲紅,緊抿唇角始終沒有駁她的麵子。
白茉更加肆無忌憚,她問:“你們什麼時候回去?國內空氣不好。”
白母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麼?”
季仲替白茉回複:“白茉問你們什麼時候回去。”
剛下飛機就催著人回去,換做以前,從來沒有的事。
白宇替父母回答:“我們要多住一陣子,麻煩妹夫替我們找家合適的酒店。”
季仲客氣表示:“就住自家酒店,外麵的酒店服務態度不好。”
季家旗下產業眾多,酒店業也有涉及。開車送到市中心,白茉不下車,任由季仲帶領白父白母往大廳去。
她閉著眼,忽地車窗被人敲了下。
白宇站在車外笑,“小妹,我買了禮物剛剛忘記拿給你。”
她一看,是海豚拚圖。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麼還買這個送我?”
記憶裡,白宇每年都會送她一盒拚圖,隻有半邊,無論他身在何處,都會在年末的時候將拚好的另外半邊拚圖寄給她。
上麵附有白父白母難得的新年祝福,所以白茉每次收到都會特彆開心。白茉為了得到父母的愛,雖然很嫉妒厭惡白宇,但從來沒有表露過。
可是她不是白茉。她不需要白家父母的愛。
白宇將東西遞到她跟前,“這是我們兄妹之間的傳統,難道你不喜歡了嗎?”
白茉猶豫半秒。
就在他以為她會照常收下的時候,拚圖卻被丟了出去。
“我不喜歡。”
白宇怔怔地看著她。
“小妹……”
很難想象一個三十好幾的男人會有如此清澈哀傷的眼神。
白茉皺眉,而後打開車門,從地上重新撿起拚圖,儘量將語氣放柔:“我是真的不喜歡,從今年開始,我不想再維持這個傳統。”
黑夜裡,他白得發光,病怏怏的,問:“那你喜歡什麼,我們換個新傳統。”
她想了想,問:“隻要我說喜歡,什麼都可以嗎?”
白宇笑:“當然,你是我妹妹,隻要你向我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他是個含蓄內斂的人,很少和人說這樣直白的話,說完自己有點不好意思,扯嘴角笑著看她。
依舊是用力過度的笑容。
白茉歎口氣,問:“你可以讓爸媽早點回去嗎?”
白宇愣住,“你不希望爸媽多留幾天嗎?以前你很喜歡的。”
白茉直言不諱:“我希望你們過兩天就回去。”
“為什麼?”
她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因為我不想讓你們打擾我和季仲的生活。”
夜風微涼,風裡摻細沙,吹得人眼裡疼。
白宇背過身去,“有季仲疼你,這很好,每個人都需要有個歸宿,看到你有幸福的歸宿,哥哥就放心了。如你所願,我過兩天就和爸媽回去。”
白茉鬆口氣。
和白家父母多待一刻,她都覺得壓抑。這種壓抑是身體與生俱來,白茉渴望著得到父母關注,她用白茉的身體與記憶,不喜歡脫離把控的情緒,間接造成的後果就是她分分鐘想拿刀捅死他們以絕後患。
隻是,她現在作為一個小甜餅,怎麼能隨便亂砍人呢。
她看向麵前羸弱的男人,忽地腦海中冒出個大膽的想法,隻是不敢確認,得回去問過通靈玉再說。
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哥哥,謝謝你的體諒,你照顧好身體。”
他苦笑著點點頭,“我知道的。”
等回到家裡,季仲想到機場她撒嬌的那個吻,下意識保持距離,“現在沒有外人了,咱倆得恢複正常關係。對我,你要矜持點。”
換做平時,白茉早就沒羞沒躁地蹭上去了。
但是今天,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白茉扭著腰從他身邊走過,“老公晚安。”
沒有任何過分的親昵舉動。
季仲一愣。
他以為她會借著白家父母回國的借口,利用他的維護,趁機奪取他的肉體,就像之前在機場那樣。
沒想到竟然這麼乖。說什麼聽什麼,沒耍任何花樣。
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