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片嘩然。
台上的人還在繼續說:“徐妙的前男友,是我的親哥哥,所以我所說的話,字字屬實。”
班主任和教導主任慌了神,連忙上台想將丁俊拉下來。
男生不肯,抱著麥克風,聲嘶力竭地喊:“徐妙,你這個臭婊-子,你……”
人群中有誰衝了上去。
不等大家反應過來,丁俊已經被人一拳打在地上。
高壯的少年瘋了一樣逮住丁俊就往死裡揍,旁邊兩個勸架的老師沒拉住,急得大喊:“陳諾停下!快停下!”
少年充耳不聞,一拳又一拳地打下去,打得人滿臉是血,他仍然沒有停下動作,反而越來越凶狠。
兩分鐘後學校保安出現,這才製住發狂的少年。
他雙手被人往後拉,不甘心地伸出腿,狠狠地又往丁俊身上踹一腳,眼睛發紅,恨不得將人剜下一塊肉來。
丁俊嘴角帶血,滿身傷痕,笑著對圍上來的人說:“你們看到了吧,徐妙就是個婊-子,勾得人前仆後繼為她抓狂,我哥哥就是被她害死的!”
五班班主任連忙堵住他的嘴。
陳諾作勢就要掙脫束縛奔過去:“我他媽今天砍死你!”
丁俊不怕死地喊回去:“你急什麼,難道她也懷上你的孩子了?”
保安沒想到少年爆發起來會有這麼大的力氣,等他們回過神,少年已經推開他們,拿起石頭往丁俊頭上砸了過去。
這一次,丁俊沒有再開口喊話。
地上一片血泊。
警察局。
陳諾埋頭跟在竇燕後麵。
竇燕手裡夾根煙,“都年末了,還不讓人省心。”
冷風吹進來,昏暗的光線裡,少年一身狼狽,沾滿血和灰塵。
沉默數秒後,他問:“媽,徐妙呢,你有記得接她回去嗎?”
竇燕斜眼瞥他。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人呢。
她往外吐口白煙,手指彈了彈煙灰,朝前一指。
陳諾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走廊儘頭,嬌小的女生背著雙肩包站在門口。
陳諾奔過去。
“徐妙……”
女孩子轉過身來。
陳諾愣住。
她滿臉是淚。
少女張著嘴,仿佛要說什麼。
剛才在鐵欄後麵待著的鎮定從容瞬間消失殆儘,少年驚慌失措,顫抖著雙手為她揩淚,“你哭什麼,我沒事,有我爺爺罩著,沒人敢動我。”
她哭得更厲害,嘴唇闔動,無聲地說出三個字——“對不起。”
少年終於忍不住,伸手將她抱在懷裡,“傻瓜,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他一下下撫著她的後背,聲音哽咽:“我說過,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
他想,彆說為她揍個人,就算以後讓他殺人,他也在所不辭。
又或者說,今天衝出去的時候,他確實有一瞬間的念頭,想要殺了那個滿嘴謊話的男生。
怎麼可以傷害她。
怎麼可以傷害他的徐妙。
簡直不可原諒。
大概是察覺到他此刻情緒的激動,少女伸出手,第一次回應他的懷抱。
她抱住他的腰。
陳諾又驚又喜,胸膛裡的怒氣與愧疚交加,數種情緒疊在一起,一股腦衝到淚腺,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下來了。
他啞著嗓子說:“徐妙,以後彆來警察局接我,好好地在家等我。”
徐妙點點頭。
竇燕在旁看了一會,等兩人抱在一團哭得差不多了,她上前將人拉開。
“妙妙,你先上車。”
徐妙一走,竇燕拉住陳諾。少年眼裡全是徐妙,一心想著跟她一起上車。
“媽?”
竇燕抽出另一根煙,遞到他跟前,“陳諾,我們談談。”
花壇。
母子倆半蹲在地上,手上夾著煙,吐煙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陳諾挺意外的,他媽頭一回邀他抽煙。
稀奇事。
竇燕被他看得不自在,“我不讓你抽,你也背著我抽,裝什麼裝。”
陳諾反駁:“自從徐妙住進我們家後,我就戒了。她不喜歡我身上有煙味。”
竇燕緩緩地往他臉上吐氣,細白的煙騰騰而起。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完全一個徐妙主義至上者。兒大不中留。”
陳諾笑了笑,猛抽幾口煙就碾掉火星子,咳起來:“好久沒抽,現在抽一根,反而不習慣了。”
竇燕也跟著扔了煙,重重地吐出最後一口白煙。
“陳諾,媽跟你說認真的,以前你進局子,媽來撈你,都撈習慣了。但你以後想讓徐妙也過這樣的日子嗎?天天來局子裡撈人?”
陳諾愣住。
竇燕拍拍他的肩,“這次的事,你確實沒做錯,那樣的人是該揍,可是你想過沒有,除了動拳頭,你還會其他什麼彆的法子替徐妙出氣嗎?”
竇燕看著前方發呆,“我們可以護你一世,但是無法替你護彆人一世,你若想護彆人一世,就得自己拿出真本事來。”
她頓了頓,加了句:“如果你對徐妙是認真的話,那就聽媽一句勸,好好想清楚以後的路。”
陳諾低下頭去。
他確實沒想過以後的事。
竇燕起身,不等陳諾回過神,就拽著他往前去:“走吧,要想回去想,妙妙還等著呢。”
回到車上,徐妙已經擦乾眼淚。
陳諾挨著她坐,伸手戳戳她的小臉,“笑一個。”
徐妙抿嘴笑了笑。
半苦半甜。
她主動撈起他的手,掏出一包濕紙巾,動作溫柔地替他擦拭手上的汙漬和血漬。一遍遍,耐心仔細。
陳諾看著眼前的女孩子,忽地鼻頭一酸。
他不敢想象以後徐妙再被人欺負的樣子。出生到現在,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特沒用。
他媽說的沒錯。
他確實得拿出真本事來。
足以保護她的真本事。
晚上回到家,竇燕將徐妙拉到房間,柔聲安慰了一番,大意是讓她不要分心好好學習,其他事情自會有人解決。
徐妙點點頭。
竇燕揉揉她的額前碎發,“你乾媽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沒啥大不了的事,彆管他們。那個丁俊,我查清楚了,他哥哥死後,他很長一段時間沒上學,轉學到邵水,也是故意奔著你來的。”
她猶豫數秒,“他將他哥哥的死怪在你頭上。”
徐妙低下頭。
竇燕輕輕抱住她的腦袋,“妙妙,人活在世上,總會遭遇各種各樣的惡意,你隻要記住,但凡殺不死你的,必將使你更加強大,熬過去就好。隻要你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堅定信心,便無需在意彆人的眼光。”
她替她整好床被,拍了拍枕頭:“睡一覺,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我們妙妙每天都要更開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