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收集了一堆紙條,驕傲地拍照發朋友圈。
“全校第一親自寫的誇讚詞,我厲害吧?”
不到一分鐘,就有上百條讚。
陳諾爺爺在下麵評論:“最近準備好好學習了嗎?你媽請了全校第一替你補課嗎?好好努力。”
徐妙住進陳家小彆墅的事,陳家人還不知道,長輩裡隻有竇燕一人知情。
老爺子隨後就發來微信,先是一個祝賀乾杯的表情圖,然後問:“這次考試多少名?”
陳諾發語音過去,避重就輕,轉移話題:“爺爺,我想死你了。”
老爺子堅持打字:“什麼時候過來?”
陳諾看了眼旁邊認真刷題的徐妙,轉過身去,壓低聲音:“過年的時候再過來。”
以往陳諾一放假就往老爺子那裡奔,大院裡人多熱鬨,其他小夥伴也放假了,大夥湊一塊,胡天海地鬨騰。
老爺子發了個棒棒噠的表情圖,後麵跟句話:“好好學習,爺爺已經備好了壓歲錢。”
陳諾:“多備一份,過年我帶個同學回來。”
老爺子以為他是像以前那樣招待朋友上門拜年,沒有多問,發了個ok的表情圖。
爺孫倆聊完天,陳諾放下手機,趴過去,下巴抵著她手裡的卷子,“徐妙,過年你爸媽不回來吧?”
徐妙搖搖頭。
陳諾湊得更近,伸手撩撥她,“今年除夕,你和我一起去爺爺家過年。”
徐妙沒應下。
陳諾急忙道:“我爺爺給壓歲錢很大方的,等過完除夕,初一我帶你去親戚家拜年,一家一家挨過去,保準你收壓歲錢收到手軟。”
徐妙看著他笑。
陳諾手指爬過去,爬到她手邊,一把握住,“噯,你手好冷,我給你暖暖。”
他一邊無賴地摸著她的手,一邊往自己胸口上蹭,她要往外抽手,他不讓,眼角眉梢皆是狡黠笑意:“你答應我,我就放開你。”
她點點頭。
陳諾滿足地笑兩聲。
她挪動手指。
陳諾握得更緊,低頭哈氣,“急什麼,讓我再給你暖暖。”他的腦袋越來越低,最後嘴唇碰到她的手背,快速親一口。
她沒臉紅,他倒是羞個透紅,最後還非要裝作老司機淡定從容的樣子,評價:“徐妙,你手真白真滑。”
她拿起卷子拍他腦袋上。
陳諾傻笑。
手機再次震動。
是陳諾那群死黨。薑晗喊他出去玩。
陳諾已經好幾個月沒和薑晗出去玩了,推了無數次,這次要是還推掉,他自己都過意不去。況且,他自己也想出去放縱一下。
陳諾悄悄地瞥一眼旁邊的少女,朝她撒嬌:“妙妙——我們商量點事好不咯——”
他的零花錢全在徐妙那。要想出去玩,得問徐妙要錢。
徐妙拿起手機。
三十秒後。
陳諾收到到賬信息。
不用他說,她就直接給他轉賬了。
雖然轉的,是他平時花的零頭不到。
但陳諾已經很高興了,他恨不得衝過去抱住徐妙親一口,怕嚇到她,最後折中,拽起她的手背又狠狠親了口。
“我們妙妙最好了。”
徐妙揮揮手,示意他快點出去。
陳諾立馬回房間換衣服。
少年穿上厚厚的羽絨服,徐妙送他到門口。
陳諾牽她的手,學電視劇裡丈夫出遠門的語氣,扭扭捏捏,“不要太想我,晚上十一點前,我肯定會回來,記得留門。”
他彎下腰,調皮地聳動眉頭,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要不要來個告彆吻呀妙妙?”
少女毫不猶豫地踮起腳。
他本來是想逗逗她,沒想到把自己給逗到了,窘迫害羞地往後一退,“我……我先走了。”
他心跳得厲害,回頭一看,她叉著腰站在雪地裡,笑容得意,仿佛在嘲笑他剛才的表現。
陳諾一扯眼皮子,扮個鬼臉。
送陳諾離開後,徐妙上樓,她並沒有回書房接著看書,而是往自己房裡去。
打開衣帽間,挑了件最保暖的過膝羽絨服。
圍巾帽子手套通通戴上。
她打開手機,點開和齊臨的對話頁麵。
早在三個小時前,齊臨就給她發了消息。
——“事情已辦妥。晚上八點,朝西路56號旁邊的小巷子。”
徐妙照常騎了陳諾的自行車出門。
通靈玉飄出來,看她艱難踩車的樣子,好奇問:“主人,你乾嘛不打車?”
“最近胖了0.5斤,我要減肥。”
通靈玉想起她大吃大喝的樣子,陽奉陰違地表示:“主人對自己真的很嚴格咧。”
她哼一聲。
通靈玉問:“主人,為什麼花錢讓齊臨找人堵丁俊啊?”
徐妙有氣無力地在風中騎著自行車,“他都把宿主給逼跳樓了,我作為這具軀殼以及記憶的現任主人,自然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通靈玉:“陳諾不是幫你出氣了嗎?”
徐妙:“有些事,得自己動手,才能消除心頭之恨。”
通靈玉弱弱地問:“你要去做什麼?”
她深呼吸一口氣,卯足勁往上踩:“放心,殺人犯法嘛,我不會打死他的。”
丁俊從醫院出院後,迅速轉學,沒有人再見過他的身影。他父母將他藏得嚴嚴實實。
大家都以為丁俊已經消失匿跡,隻有徐妙知道,這個人,根本沒打算就此罷休。
那之後不久,她收到一封血書,應該是用豬血寫的,血淋淋的咒罵與威脅。
——“我哥哥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忍心讓他一個人上路?”
——“死的人應該是你才對,你憑什麼活得這麼安心。”
她沒和任何人提起血書的事。
她是欠丁嘉的沒錯,可她不欠丁俊任何東西。
對付丁俊這種純粹奔著發泄變態私欲的人,就該打到他怕為止。
要讓他知道,欺負一個口不能言的女孩子,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陳諾替她動手,和她自己動手,有著本質性的區彆。
齊臨早就在約定地點等她。時間剛好八點。
他指了指手表:“你倒挺守時。”
徐妙笑了笑。
齊臨搭上混混,一方麵是為了放債,一方麵是為了掌握各條街道的最新消息。在街上混的人,手裡掌握的信息,遠比人們想象中要多上百倍。
滲透到吃住行日常生活的事,往往讓人無法防備。
不等她拿出手機打字,他就往巷子口一指:“人逮住了,在那邊。”
她點點頭。
少年戴著口罩,謹慎小心,“我在這裡守著,就不跟你過去了。”
他怕被認出來。
徐妙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反正她也不打算讓他作陪。
巷子裡隻有一盞壞了的路燈閃閃爍爍。
昏暗的光線裡,少女修長細窄的影子輕步靠近。
五六個混社會的男人麵麵相覷,驚訝問:“你是這次的主顧?”
徐妙看向被綁住手腳跪在地上的人。
丁俊恨恨地瞪著她,嘴巴被堵住,開不了口。
徐妙朝旁邊龍紋身的老大伸出手,晃了晃。
老大傻傻問:“啥意思?”
站在不遠處望風的齊臨突然開口喊:“她問你要棍子。”
老大一拍腦袋。是了,總不能讓她一個女孩子空手赤拳地上前揍人。
得有武器才行。
老大:“你等我,我上車拿鐵棍,要啥樣的?帶刺的還是不帶刺的?”
少女無奈地撇撇嘴。
老大拿出經驗之談:“還是用不帶刺的吧,打起來一樣痛,不至於噴血,小姑娘穿這麼漂亮,仔細著彆弄臟了衣服。”
少女揮揮手,讓他趕緊去拿。
幾分鐘後。
老大和小弟們在旁邊靜靜觀看。
少女揮起鐵棍毫不留情往人身上招待,使出的那勁頭,他們看著都替地上那人疼。
這女孩子揍人有一手,專業戶呐。
老大趕緊著跟小弟們交待:“好好學著。”
丁俊被她打得連聲音都悶不出來了,倒在地上蜷縮著,目光由一開始的凶狠變成後來的驚慌,再到現在的害怕。
但僅僅讓他害怕,是不夠的。
徐妙解下圍巾,繞住他的脖子,拖著他往外拽,幾乎將他勒窒息。
少女神情冷淡,彎下腰,拍了拍丁俊的臉,猛地又是一勒。
丁俊全身顫抖。
他沒有想到徐妙有這種狠勁,他以為她隻是個躲在人後麵任人保護的小啞巴而已。
她是真的想要動手殺他。她甚至都沒想過戴個口罩遮攔。
全程她一句話都沒說過,隻是重複地在做一件事——往死裡折磨他。
少女舉起手機,抓起他的頭發就往前一拖。
發亮的屏幕上寫著一行字——“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今天我暫時先不弄死你。”
丁俊顫顫巍巍地看向她。
少女用鐵棍一棒子揮過去。
她又打下一行字。
——“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不介意下去陪你哥哥,但前提是我得拉著你一起。丁俊,你想和我一起去死嗎?”
丁俊再也忍不住。
嚎啕大哭。
他往後麵縮,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麵前笑容燦爛的少女。
她不喜歡他的眼神。
揮手就是一棍,將人徹底打暈過去。
老大接住少女丟來的鐵棍,語氣變得客氣起來:“慢走。”
少女走到巷子口,路燈猛地照在她身上,街道喧囂的聲音瞬間撲麵湧來。
她嫌棄地將勒過丁俊的圍巾丟到垃圾桶。
回眸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齊臨跟了過來。
深冬的寒冷鋒利尖銳,冷風嗖嗖地往領口處往脖子吹。
她縮了縮肩。
忽地脖間一暖。
她低眸一看,是齊臨的圍巾。
他將他的深灰色圍巾替她戴上。一圈圈攏住,嚴嚴實實。
“這裡亂,彆單獨走,我送你回去。”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相隨。
給了錢,服務就得周到才行。
兩人走到下一個路燈,風裡卷了枯葉刮過來,葉子上有蟲,順勢落在她耳後夾著的頭發上。
齊臨喊住她:“彆動。”
她頓住腳步。
齊臨:“你頭發上有蟲。”
女孩子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嚇得麵容失色。她淡定地指揮他,讓他快點弄掉。
齊臨早就取下口罩,一張白淨英俊的臉在路燈下更顯柔和。
他問:“加錢嗎?”
她以白眼回應他。
齊臨笑了笑,低頭幫她,他靠得近,幾乎能聞見她身上軟軟甜甜的香氣。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嬌小乖巧等待彆人捉蟲的女孩子,剛才還在巷子裡折磨比她高出半截的男生。
真狠。
他原以為她隻是說說而已,就算動手,也隻是敷衍了事。
她打得倒是挺痛快。
齊臨一手撫著她的臉,一手往她頭發裡插去,“徐妙,你倒和我挺像的。不是裝出來的像,是真的像。”
隔著紅綠燈。
薑晗眯著眼往前一指,嘖嘖道:“現在的小年輕,等個紅綠燈都要秀個恩愛。”
陳諾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正好齊臨直起身。
他先是認出齊臨。
而後看到剛才被齊臨身影擋住的女孩子。
是徐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