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姬妾嚇得瑟瑟發抖。
桃夭夫人連文夷夫人和大邱姬都敢打,還有什麼事是她不敢做的?
眾人一改之前的態度,伏在地上高呼:“夫人恕罪。”
枝兮嬌哼一聲,“一群賤婢,本夫人偏偏就不恕你們的罪。”
她呼口氣,吹吹不壽扇紅的手,柔聲問:“不壽,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懲罰她們?”
不壽凝望她。
她顧盼生輝的明眸氤氳狠辣,朱唇榴齒輕輕說著數十種令人膽戰心驚的宮刑,仿佛在說什麼家常便事,神情天真燦爛。
見他不說話,又喚他一句:“不壽?”
不壽臉上揚起疏淡的笑意,將她的話壓在舌尖底下琢磨,最後說道:“夫人喜歡哪種,就用哪種罷。”
他早知道她會變的。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失望沮喪。
無論邱枝兮變成什麼樣子,他都不在乎,隻要她開心,變成毒婦又有何不可。
在這深宮,誰的心思不毒,他該慶幸,她總算不再是過去那個任人欺淩的小姬妾了。
不壽跪下來,滿足地靠在她腿邊,說:“隻要夫人一句話,奴才立馬就去施刑。”
枝兮笑得開心,“那我可得想清楚了,不能讓你太勞累。”
眾人膽戰心驚之際,遠處匆忙走來一行人,是王上身邊的宮人。
大家驚喜不已,以為是誰去國君那邊搬來的救兵。
枝兮蹙眉,不太高興被人打斷,怏怏問:“有何要事?”
為首的宮人獻上白狐大氅,恭敬道:“稟夫人,王上說,天冷風大,請夫人披上這個,早些回殿。”
眾人心如死灰。
國君不是讓人來疼惜她們的,他是讓人來疼惜桃夭夫人的。
枝兮一聽是殷非的吩咐,高興問:“他下朝了麼?如今在哪裡?”
宮人:“王上在鳳儀殿等夫人。”
枝兮聽完,抬眸對眾姬妾笑道:“明日我再與眾姐妹好好聚一聚,你們等著哦。”她轉身對不壽說:“不壽,你替我看著她們,定要讓她們跪足三個時辰。”
不壽低頭:“是。”
枝兮起身,任由宮人扶上肩輿。一路趕回鳳儀殿,還沒入殿,就在門口嬌嬌地喊:“王上——”
她也不急著進去,就隻在殿門口喊。
不一會,殷非斂神挪步而來。
他望一眼半趴在肩輿上的枝兮,目光從輿上所係金鈴掠過,是國君出行所用的鑾鈴。
她真會想,仗著恩寵不算,還要借他的勢去欺負人。
狐假虎威。
殷非移開目光,看向遠處一點虛空,嘴上淡淡道:“還不快下來。”
她朝他伸出手,修長細白的手往前伸,試圖夠著他的身子,他不動聲色地往前,訓道:“小心跌下來摔死你。”
枝兮汪汪一雙水眸望過去,喚他:“王上,嬪妾不想走路,你抱嬪妾進去好不好?”
眾宮人將頭深深埋下去。
桃夭夫人,當真是驕縱至極。
殷非冷著臉:“不好。”
枝兮嬌嗔:“王上不肯抱,那我現在就跳下來,摔死才好。”她說著話,就要從肩輿上往下跳。
殷非一愣,隨即下意識嗬斥:“不準跳。”
她單薄的身子往前一躍。
殷非立馬伸出手去接,穩穩當當將她接入懷中。
“你越來越放肆。”
枝兮笑著環住他的脖頸,如白玉凝脂一般的雪肌往他臉上蹭,“王上,你若嫌我放肆,那就好好教訓我嘛。”
他還沒來及開口說話,她便將朱唇遞到他嘴邊,“昨天沒有做夠的事,今天王上要繼續嗎?”
她故意舔了舔唇角,指尖緩緩從他的臉上拂過,摩挲喉結。
數秒時間,她便惹得他欲-火迸發。
殷非吩咐宮人:“命禦醫在外等候。”
床榻纏綿間。
殷非納悶,他什麼時候成了喜好肉-欲的人?怎麼都要不夠,一回來就想摟著她。
都是她的錯。
他不再是蠻乾。生出想要與她聊話的興致。
對後宮事宜一向漠不關心的殷非往外揀話頭,命她回話:“剛才去做什麼了?”
她哪有力氣說話,斷斷續續地將瑤台請安的事說出來,說得含糊不清。
他撫弄她,力道加大,希望她能多說幾句:“隻是讓她們給你請安?”
枝兮搖擺著身子,“還打人了,本想繼續責罰她們不懂規矩,可碰巧王上命人來尋我,我一聽,哪裡還有心思與她們周旋,立馬就趕回來伺候王上。”
她一張嘴,跟沾了蜜似的,專挑他喜歡的講。
話甜,身子更甜。
他高興地問:“你怎麼這麼壞,虧孤昨日還誇你賢良淑德。”
她麵目潮紅,似剛成熟的水蜜桃,微微喘著氣:“被王上寵壞的,所以王上要負責到底。”
他笑了笑,吻住她的唇,丟下一句:“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禦醫膽戰心驚地在鳳儀殿外跪了一天。
幸好沒出什麼事。
桃夭夫人那副小身子骨越來越矯健了。
阿彌陀佛。
第二天殷非神清氣爽地走出鳳儀殿,禦醫們也全都散去。
禦醫前腳剛走,後腳眾姬妾就急慌慌來占空地了。
昨日桃夭夫人的話猶在耳畔,與其坐等桃夭夫人來找她們算賬,倒不如主動服軟,興許還能求得寬恕。
除了文夷夫人與邱玉樓,其他人都來了。
她們在外跪著,跪到中午,也不見枝兮命人來傳個話,大有視而不見意思。眾人雖有怨言,但隻得繼續跪下去。
跪了一天不夠,跪到第三天,總算得到通傳。
枝兮開口就說:“你們跪遠點,彆擋著我的殿門。還有,要跪就誠心點,白天跪完,晚上也得接著跪,哪有像你們這樣跪到一半就跑回去用膳,吃完飯再繼續回來跪的?”
眾人一懵,咬牙切齒,不敢得罪她,隻得乖乖聽話。
文夷夫人將話傳到太後那裡,拉了邱玉樓一起,兩張紅腫的臉往太後跟前一擺,委屈至極:“太後娘娘,您得為我們做主啊。她不但打我們,而且還讓後宮各人一連跪了好幾天,有人都快被她折磨得昏死過去。”
文夷夫人與邱玉樓素日沒什麼事乾,就喜歡討好太後。她們二人將太後視做最後的殺手鐧,不到萬不得已時,絕不隨便動用這張牌。
本以為要到日後爭奪王後之位時再請動太後,如今王後之位還沒摸著,半路殺出個邱枝兮。昨日掌摑之痛,羞辱至極,如何能忍。
文夷夫人與邱玉樓跪倒在太後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痛訴邱枝兮的惡行。
“讓這樣的妖姬陪伴王上左右,如何能行?再這麼繼續下去,大盛朝遲早會被她禍害。請太後娘娘為江山社稷著想,勸誡王上遠小人親君子。”
太後蹙眉不語。
王上寵幸後宮本是好事,他愛封誰封誰,隻是如今這個桃夭夫人,確實太過分。
十足是個狐媚子。
她早就聽聞桃夭夫人勾得王上好幾日誤早朝的事,得勢得寵後便欺壓後宮眾人。
按現在這個趨勢下去,桃夭夫人懷孕有子是遲早的事,這樣的人若是生了王子做了王後,豈能服眾。
太後看了看文夷夫人與邱玉樓臉上的傷,心想,是時候敲打下這位新晉的寵妃了。
太後的命令傳到鳳儀殿時,鳳儀殿的宮女下意識問:“是否要去通報王上一聲?”
不壽執掌內侍監後,將鳳儀殿來路不明的人全都調走,如今枝兮跟前伺候的人,全是他的人。
個個都儘心儘力,不敢有所懈怠。
枝兮挑了件最奢華的外衣,珠翠環繞,打扮得明豔動人,一邊往外走一邊同宮女說:“半個時辰後再去通報王上,切記,要哭著向王上通報,請他立刻去太後那裡。”
宮女:“是。”
枝兮一進太後寢殿,便望見太後身邊的文夷與邱玉樓。
兩人同仇敵愾地瞪著她。
太後命人將殿門關上。
枝兮從容不迫地向太後行禮:“嬪妾拜見太後娘娘。”
太後仔細打量她,見她雲髻峨峨,掩映生姿,好看是好看,就是媚過頭了。
文夷沒說錯,這就是個禍國妖姬。
有些事情一旦先入為主,便很難扭過來,比如現在,太後越看枝兮,越覺得不順眼。
怎麼會是這樣品行敗壞的人承寵?
像文夷與玉樓那樣的,才是最該得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