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月姨娘的小院子裡, 陽光明媚,有小鳥好奇地飛到窗框上, 打量躺在屋子裡的男童。
朱其羽摸摸腦袋,被賊人用棍子打破的額頭已經被包紮好了。他身上還蓋著一層被子,明明挺薄,卻有點沉。
他回憶起之前發生過的一切, 他在大明湖畔等著侍衛回來找他, 結果忽然來了一夥兒山賊,一棍子把他打倒,再後來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姚燕燕背著往城裡走,那瘦弱單薄的肩膀看起來卻是那麼堅毅勇敢……
朱其羽想著想著,紅了臉。
姚燕燕一進來,就見朱其羽躺在那裡, 臉紅成猴屁股。
她端著一碗粥, 走到朱其羽麵前,喂他喝下。
見男童乖乖地自己捧著碗喝下去,動作很規矩也很斯文, 身上也細皮嫩肉的根本不像是窮人家出身, 姚燕燕心裡對他的身份更信了兩分。
一旦開始相信他的話,姚燕燕就覺得朱其羽怎麼看怎麼像皇子,對待他的態度也殷勤了起來。她心裡想著,就算朱其羽不是皇子,憑他十一歲還不會自己穿衣服, 憑他一身細皮嫩肉,手摸起來比她還軟,就一定是個出身富貴的,她今天救他幫他,明天說不準就能跟著雞犬升天了!
便是不能雞犬升天,就按朱其羽說的,給她很多銀錢也行啊!她這好事也不算白做了。
於是燕燕拿出了自己偷偷攢了好幾年的銀錢,還有她娘平時舍不得用的祛疤膏,耐心細致地照顧著朱其羽。
等朱其羽恢複一點後,她就問道:“大夫說你頭上的傷沒那麼嚴重,怎麼會流那麼多血呢?”
朱其羽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見那些山匪會往那些沒死透的人身上補刀,我害怕他們也給我一刀,頭上的血流得不夠多,就……就趁亂從一個死人身上蹭了點。”
姚燕燕:……
她有些一言難儘地看著他,片刻後道:“那你怎麼就暈了?”
朱其羽臉更紅了,“我肚子餓,又累,躺在那裡一直不敢睜眼,就睡著了。”
姚燕燕:……
她隻能微笑道:“你運氣真好,真勇敢。”
朱其羽大言不慚地點頭,“我也是這樣覺得的。”
在姚燕燕看來,這個有可能是皇子的男童有點傻乎乎的,品味也很奇怪,居然喜歡穿花褲衩。但看在他可能帶給她的豐厚回報上,姚燕燕願意把他當菩薩一樣供著。
而在朱其羽看來,雖然姚燕燕生氣的時候會罵人會踢凳子,但她真是個好姑娘,人美又心善,渾身上下都是優點。
姚燕燕把他從拐子手裡救出來——善良機智!
姚燕燕帶著他鑽狗洞——不拘一格!
姚燕燕分給他一個炊餅——舍己為人!
姚燕燕把他從大明湖畔背回來——堅毅勇敢!
姚燕燕收留他還幫他養傷——助人為樂!
朱其羽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詞彙都堆在姚燕燕身上,到後來,他看著她的目光簡直像是在看仙女了。
月姨娘並不知道朱其羽是男娃,對於姚燕燕收留了一個陌生女童的事,她雖然有些擔憂,但並未阻止,就連給那女童請大夫,都是她求了大夫人好久,才被允許的。
姚燕燕看她忙裡忙外地幫忙煎藥煮食,心裡也更軟了。
這一日傍晚,月姨娘出去,她和朱其羽一人抬著一邊,合力把裝滿了熱水的大木盆往耳房裡抬。
月姨娘的這個院子裡沒有仆從,所有活兒都隻能他們自己乾。
姚燕燕原本以為,朱其羽這樣明顯出身富貴的小少爺,肯定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那種人,沒想到他那麼隨和,前兩天不會穿衣服,姚燕燕教了幾遍後他就會自己穿了,看到姚燕燕一個人打水辛苦,他也能過來幫忙。
姚燕燕說你頭上的傷還沒好呢,朱其羽就在她麵前抻抻胳膊,說他傷在額頭,手腳又沒受傷。
於是這幾日朱其羽就一直幫著姚燕燕做活兒。
兩人一人抬一邊,橫著往耳房裡走,跟兩隻小螃蟹似的,慢吞吞將大水盆抬到了耳房裡,放下後姚燕燕鬆了口氣,對朱其羽道:“往前沐浴我都要一桶桶往裡頭搬水,現在有你在,可省事多了。”
朱其羽對上她燦爛的笑容,紅著臉道:“你洗吧,我去外麵給你守著。”說完就邁著小短腿出去了。
姚燕燕看著他的背影,心想:看他也挺圓潤啊,怎麼這麼矮?難道皇帝是個小矮子?所以生得兒子才這麼矮?
姚燕燕想象了一個矮敦子皇帝上朝的樣子,把自己給逗樂了。
她一邊哼著歌一邊躲在耳房裡洗漱,開始暢想朱其羽找到侍衛後會給她一大筆錢,然後她和月姨娘要把這筆錢拿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