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視前方,聲音清脆道:“我叫沈音音,沈陽的沈,音樂的音。”
說完,她就準備坐下。
張學厚笑得眼睛眯得看不見:“再多說點,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你的夢想是什麼。”
看來這個老師,不好糊弄。
有些老師是隻管成績,其他一概不論的無情機器型;有些老師是放任自流,下課走人的甩手掌櫃型;
還有種老師,循循善誘,麵麵俱到,擅長隨時隨地展開思政課。
比如張學厚這款。
簡稱:老媽子型。
沈音音心知逃不過,平心靜氣,一口氣說道:“我喜歡看恐怖片,討厭我的自然卷,最大願望是世界和平。”
班上哄笑一片。
比起前幾個敷衍,公式化,又合乎標準的自我介紹,沈音音這段顯然更有趣。
更多人將目光投向她。
可沈音音口齒清晰,一張青春姣好的麵龐微微帶笑,樣貌生動,頭發顏色略淺,從耳際往下開始卷曲。
弧度自然,像是哪個禦用托尼吹出來的。
要不是沈音音主動說,真沒人會認為那是自然卷。
她座位靠窗,光線給頭發鍍了層淺金色,妙不可言,稍稍有些毛躁,反而顯得發質蓬鬆,發量傲人。
掌聲四起,比剛才的都熱烈許多。
她沒注意,耳邊隱約聽見球落地的沉悶聲音。
張老媽子抓了抓腮,“這個願望很新穎,很宏觀嘛……下一個。”
沈音音坐下。
蔣喬摸著自己發際線堪憂的大腦門歎氣:“Handhands,loudlouds.”
很快挨到散會。
同學們很積極,轟隆一聲作鳥獸散,沈音音同蔣喬一起走出教室。
下樓的時候,沈音音正在調整小書包的背帶,蔣喬忽然“咦”了一聲,“剛才那小神婆話還沒說完。”
沈音音抿抿唇,“算啦,不一定準的。”
“能算準就好了,我最近特缺錢,”蔣喬惆悵歎氣,“追星不易,蔣喬歎氣。”
蔣喬是個合格的追星女孩,喜歡她的愛豆三年之久,頭像都是他的照片。
這次零花錢被減,也是因為偷偷跑去機場應援,被出差回國的蔣父現場抓包,提溜回家。
兩個女孩有說有笑地經過球場。
沈音音狀若無意地掃了一眼,那抹藍色已經不在了。
“對了,音音,告訴你個好消息,”蔣喬露出興奮的表情,“聽說我們學校要轉來一個大帥比。”
沈音音配合地問:“有多帥?”
蔣喬遺憾道:“我隻看過偷拍的側臉,帥炸了!不過我手機沒流量了,回去發給你看。”
“什麼帖子?”
蔣喬睜大眼睛:“我們學校的貼吧啊,你開學前沒逛過嗎?”
她以為這是每個入學新生的必修功課。
“沒有,我夏令營第一天把手機掉水裡了,一直處在斷網狀態。”
沈音音今天早上才坐飛機回洛城,還沒來得及買新手機。
蔣喬摸摸她的頭:“太慘了吧!”
兩個女孩一路到校門口,各自找到各家轎車,揮手告彆,“明天見啦——”
回家路上,沈音音聽司機閒叔說,“音音,待會兒回家有個驚喜等著你。”
“什麼驚喜?”
閒叔一臉神秘,笑著不肯告訴她。
沈音音也不追問,反正回家就知道了。
窗外景致熟悉,學校離家不過十多分鐘的車程,很快就看到那棟尖頂的白色建築物。
湖西路28號,近江彆墅旁,種植著一整排高大的法國梧桐。
車停在鐵門外,很快,鐵門緩緩升起,停在一處小洋樓前。
沈音音從十二歲那年住在這裡,直到現在,早已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
開門進去。
沒有任何驚喜。
沈音音獨自一人用過晚餐,回到房
間,拿出預習資料。
陸叔叔經常出差不在家,紹修哥哥自從接管公司後,也是早出晚歸。
有時,隻有周末才能見到他們。
今晚,兩個人乾脆都出差了,全都不在。
她已經習慣了家裡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並不覺得孤單,反而喜歡這種安靜。
九點左右。
魏阿姨敲門,她一臉著急地向沈音音請假,說是孫子腳被燙了,要趕去醫院照顧。
“我最多兩個小時就回來。”
魏阿姨是住家保姆,負責做飯和清潔,為人和氣,做事負責。
家裡人對她都很客氣。
沈音音合上書頁,說:“您去吧,彆來回趕了,今晚我一個人可以的。”
“那,隻好……”魏阿姨搓著手,“我明天一早就過來。”
沈音音點頭。
魏阿姨臨走前不忘囑咐:“晚上彆出去了,早點睡覺,餓了冰箱有餃子,有事打電話聯係我……”
沈音音一一答應了。
魏阿姨還不知道,她現在沒法用手機。
看書時不覺得,等洗完澡躺在床上,沈音音開始覺得無聊了。
沒有手機太難熬了。
沈音音正準備下床拿平板,忽然聽見樓下大門的聲音。
誰回來了?
陸叔叔在歐洲,陸大哥也在外地,莫非是提前回來了?
還是魏阿姨忘了拿什麼東西,去而複返?
沈音音沒想太多,這裡安保嚴密,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守巡邏,住這裡這麼久,從沒出過事。
她光著腳踩在地板上,拿了平板就要上床。
忽然聽見,隔壁房間似有聲音。
二樓左邊分彆有三間臥室,最裡麵那間歸沈音音,中間那間空置,靠近樓梯的是陸大哥的房間。
不會真是他回來了吧。
沈音音忽然想到。
剛才拿回來的告家長書還沒簽字,明天要交,正好拿給他簽。
她從書包裡拿出那頁紙,打開房門,意外地發現外頭沒開燈。
漆黑一片。
“魏阿姨?”她試探著喊了一聲,沒人應。
應該不是。
“紹修哥哥,是你回來了嗎?”沈音音說著,往前挪了幾步,走到陸大哥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嗬。”忽然傳來一聲冷笑。
沈音音嚇了一跳,心都麻了一下。
聲音好
像是從旁邊傳來的,薄而清冷,是屬於男性的聲線。
她往樓梯看了一眼。
好像有個人影在一樓平台那兒。
烏漆麻黑的,也看不真切,隻看出來是個高個子,和陸紹修身高差不多。
他在抽煙,猩紅的光點夾在指間,像是黑暗中的螢火。
“幫我簽個字。”她一顆心落地。
她剛下了三級台階,忽然聽見哢嚓一聲。
打火機點燃藍色火焰,那一瞬間,照亮了他的臉。
棱角分明的輪廓,不可一世的表情,還有那眼神中的散漫,和淡淡的譏諷。
這張臉酷似陸紹修,卻不是他。
陸決。
沈音音哪想到會突然見到他,猝不及防,腳滑了一下,整個人栽下去。
撲通一下,直接栽倒在少年的身上。
這一下摔得簡直快準狠,事先排練都沒有這麼完美的,沈音音體型纖瘦,如小鳥入巢,整個人像被陸決包在懷裡。
陸決就沒那麼幸運了。
他摔在地上,後背與地板親密接觸。
沈音音兩隻手就像握方向盤那樣,握住他兩邊下顎,死都不鬆手。
“壓得爽嗎?”少年陰沉地開口。
沈音音回過神來,手還有些抖,弱弱地說:“還……可以吧。”
“爽夠了麻煩起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