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 130 章(1 / 2)

暴君的寵後[重生] 繡生 9042 字 3個月前

傍晚時分,天空已經安全陰沉了下來。深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仿佛下一刻就會整片傾軋下來。下方的海水已經變成了深深的黑藍色,猛烈的風卷著巨浪,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船身。巨大的風浪聲掩蓋了人聲,幾艘船隻之間,隻能靠扯著嗓子以及打手勢傳遞消息。

所有船隻的船帆都已經降了下來,大部分人此時都已經躲到了船艙之中去,唯有蕭止戈幾人還在甲板上,聽將士彙報幾艘船隻的即時狀況。十艘船此時已經排列成了方陣,主船在中間,副船護衛四周。船隻與船隻之間用人腿粗的鐵索連了起來,隨著海浪上下起伏。

最後一個檢索鐵索的將士傳回消息:“全都檢查好了,沒有鬆動!”

此時天上已經砸下了黃豆大的雨點,先是一顆顆砸在甲板上,很快便連成了片,成傾盆之勢。蕭止戈將安長卿推進船艙,繼續沉聲說了最後一道指令:“所有人立刻撤回船艙內,栓好艙門,儘量找個固定的地方抓住,風暴停息之前,不允許四處走動!”

說完又用軍旗打了幾個行軍的旗雨,確保所有人都撤回船艙內後,他方才下了甲板,回了船艙。

待他進來,安長卿便拴好艙門,又拿了一身乾衣裳叫蕭止戈趕緊換上——就在外麵那一會兒,蕭止戈已經全身濕透了。

時間緊急,蕭止戈直接脫掉了濕透的衣裳,迅速換好後,才拿出一根結實的繩索,兩頭分彆係在他與安長卿的腰上。安長卿用力拽了拽繩索,紋絲不動,雖然勒得腰有些疼,但也安心了一點。

外頭雨聲更大了些,船身也開始劇烈起伏起來。

“坐在這裡,我抱著你。”蕭止戈怕他害怕,自己背靠床榻,腳蹬在船艙木板上,示意安長卿坐在他雙腿中間來。

安長卿依言坐過去,背緊靠著蕭止戈的溫熱的胸膛。蕭止戈在他耳後的紅紋上輕吻,沉聲道:“彆怕。”

說罷將連著兩人腰部的繩索穿過床頭鏤空之處,再在手掌上纏繞了幾圈牢牢握住,用一種十分繾綣的姿勢擁緊他才道:“好了,隻要船不翻,我們不會有事。”

安長卿靠著他胸膛,感受著他沉穩的心跳,輕輕“嗯”了一聲。誰也沒有說若是船翻了該怎麼辦。這汪洋大海之中,風暴肆虐,若是船真翻了,他們腰間的繩索綁得這樣緊,就是死了,想來也能死在一起。

蕭止戈顯然與他也是一樣的想法,兩人靜默地靠在一起。繩索將他們和床固定在一起,隨著整艘船上下起伏顛簸。外麵天色已經徹底黑了,船艙內沒有點火燭,目之所及儘是黑暗。倒是風浪聲越來越大,一開始還是正常的聲音,到了後麵,竟似巨獸咆哮。偶爾還有刺目的閃電劃破黑暗,堪堪從縫隙之中照進來,帶來一絲絲光亮。

風聲、雨聲、浪聲和雷鳴聲交織在一起,片刻不歇。黑暗中聽得久了,漸漸便會產生一種這些聲音都漸漸遠去的空茫感,隻有耳邊沉重的呼吸聲和悶悶的心跳聲還在響。

安長卿閉著眼,極力感受著蕭止戈的體溫。但風暴天太冷了。人靜坐著一動不動,體溫便慢慢降了下來,與這滿室的寒涼差不多的冷。黑暗裡時間也變得更慢。外麵聲響一刻不歇,隻有船隻起伏越來越大,比馬上馳騁還要大的起伏,就好像下一刻整個船艙就會翻轉過來,連身後的木床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蕭止戈一聲不吭,隻是呼吸越發沉重。安長卿睜開眼睛,隻是這漆黑之中,睜眼與閉眼似乎也並無太大的差彆。黑暗中他摸索著握住蕭止戈的手,蕭止戈的右手纏著固定兩人的繩索,粗糙的麻繩深深勒進皮肉裡,那手的溫度似乎比海水還要涼。

“疼不疼?”繩索在手上勒得太緊,血脈滯塞不通,便變得冰涼無比。安長卿摸索著捂住他的手背,手指輕輕地按揉。

“不疼。”黑暗裡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微涼的嘴唇無意擦過他的耳闊:“怕不怕?”

安長卿搖了搖頭,想起他看不見,又道:“不怕,有你。”

男人就低低地笑了笑,繼續與他說些無關緊要的閒話。

外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始終沒有亮起來,反而是外麵隱約傳來木頭斷裂的聲響。嘎吱嘎吱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斷了。

蕭止戈說閒話轉移他的注意力,反倒把自己說得口乾舌燥,舔了舔有些乾的嘴唇,低聲道:“喏喏,我渴了。”

這時候也沒法喝水,安長卿隻能道:“那你彆說話,換我給你講故事。”

蕭止戈沒應,隻道:“你把頭側過來。”

安長卿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隻能憑感覺將臉側了過去。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兩瓣冰涼的、略有有些乾燥的唇吻在了他的唇上。安長卿順勢啟唇,接納了他的侵入。

外麵木頭斷裂聲還在持續,船艙內,兩人前胸貼著後背,竭儘全力地親吻著。

船隻在海上顛簸,忽然猛地一顫,兩人亦跟著重重一顛,牙齒磕在嘴唇上,唇齒間便彌漫出鹹腥味道。蕭止戈痛“嘶”一聲,意猶未儘地在他唇上舔了一圈,方才放開他,舔了舔磕破的嘴唇笑道:“這就不渴了,喏喏給我講故事吧。”

安長卿喘勻了氣,重心向後靠在他身上,拿後腦勺輕輕撞了他一下:“我又不想講了。”

“可是我想聽。”

蕭止戈越發用力地攬住他的腰,黑暗之中,他的手掌已經被粗糙的繩索磨破了皮,皮膚上傳來悶悶的疼。船體的震顫一陣比一陣大,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用力地撞擊船隻。然而他隻做無事,一邊用儘全力拽緊繩索蹬住船板,一邊磨著安長卿給他講故事。

安長卿到底還是講了。

他想了想,道:“我給你講一個前世的故事吧,以前怕你聽了不高興,一直沒告訴你。現在倒是可以說了。”他是覺得,萬一這關真過不去,他不能帶著這個秘密走。

況且,他能重活一世,或許蕭止戈也能。有了心愛之人作陪,有時候死亡也不是個太難麵對的事情。

“我之前告訴你,我做夢預知的那些事情,其實不是我夢見的。”說起上一世的事情,安長卿的心緒已經很平淡,聲音也是沉靜的:“我其實重活了一世。就在你我大婚那天。”

“重生?”

“嗯。”

“那你重生前的那一世,你跟誰在一起?”蕭止戈有些吃醋地問。

安長卿在黑暗裡翻了個白眼,就笑:“應該算是和你在一起。”

蕭止戈不滿地在他頸邊咬了一口:“算是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安長卿就將兩人那些年間的事情細細講給他聽,一直說到鄴京城破,他在棲梧宮自裁,廢太子入主皇宮,安長卿化做一縷孤魂遊蕩世間。

“這麼懦弱無能,不可能是我。”蕭止戈擰著眉,斬釘截鐵地說。

安長卿翻舊賬:“也不知道大婚那晚是誰去了書房睡。”

這人這些年越發囂張肆意,大約早就忘了當初自己做過的混賬事。

蕭止戈就不說話了,默了默,才在他頸側蹭了蹭,低聲道:“若不是你追著我,或許我又會重蹈覆轍……其實我就是這麼膽小。”

他在感情上就是如此地懦弱膽怯。當初若不是安長卿一再主動示好,或許他當真會自以為對他的好的方法避開他、躲著他。隻因為他知道自己名聲不好,凡是見過他的,沒有不畏懼他的。安長卿在他心裡的位置太特殊了,即便長大後兩人並未再見麵,但他仍然將他視為滿目血腥之中的一點純白,仿佛這樣就不會徹底迷失了自己,在這人世間還留有一絲牽絆。他太怕在安長卿眼中看到和其他人一樣的畏懼恐懼了,所以他先做了逃兵。

“對不起,上一世沒有保護好你。”

安長卿搖了搖頭,輕聲道:“你看,這就是我之前不想告訴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