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星天外16(2 / 2)

男孩...

惡人穀和移花宮所在的繡玉穀是兩種極端。

繡玉穀內四季如春,移花宮的人栽種了數不數勝的繁花,不管是是春夏秋冬,沈奈每天都是在花香裡入睡,每天起床,還沒見著移花宮的其他宮人,一推開窗,一打開門,就已經先瞧見了開的正好的花。

而惡人穀內,荒草叢生,樹木一個勁往天上擠,硬生生把樹乾都弄成一副猙獰的模樣,倒是比惡人穀裡有的人,更像一個“惡人”的形象。

比如說站在沈奈麵前的萬春流。

沈奈木著臉,問:“萬神醫,你剛才說什麼,我耳朵不太好,剛剛沒聽清。”

換一件事,沈奈是絕對不會覺得自己竟然也會有一天,說自己的聽覺不好,甚至到了需要他人重複一遍話。

萬春流是個有些消瘦、麵色偏冷偏苦的男子,他指著大門處的兩個嬰孩,“我說,這一男一女兩個嬰兒,女孩兒是我在外頭撿的沒人要的,叫蘇櫻,男孩兒叫江渝,是江湖上第一美男江楓和一個江南閨秀生的兒子。”

江南,閨秀。

沈奈默了。

這一聽就是花月奴啊。

她往前走了幾步,如今那孩童正呼呼大睡,人類的幼崽不哭不鬨、白白胖胖的躺在那兒,還是有幾分可愛的。

沈奈卻皺起了眉,她指著小孩臉上一道占據了半張臉的疤痕,問:“他臉上怎麼一道那麼長的刀疤?你又為什麼說這個是江楓和一個女子的孩子?”

花府那麼多留下的移花宮宮人,怎麼可能讓花月奴的孩子流落在外?而且還莫名其妙進了惡人穀?

“這是惡人穀沒錯?”

萬春流站在一旁挑揀藥草,即便麵對沈奈這樣的美人,他的手也穩穩當當,待聽到沈奈用疑惑的語氣,說了一句,“這兒是惡人穀沒錯?”的話時,萬春流手中拿著一株斷腸草和幾株九頭獅子草笑出了聲。

“隻有你們這些俗人,才會關注一個小孩臉上有沒有疤,像我萬春流,隻要沒死,那我就會覺得老天爺待這個小孩不薄,惡人穀這種地方,還能撿回來一條命,還沒缺胳膊斷腿。”

之後,沈奈聽了一個惡俗的故事。

萬春流拔著地麵的野草:“江楓美名在外,幾年前和一個江南杭州的姑娘成了親,去年生下了一對雙生兒,不知是他有仇家,還是江家,亦或者是那江夫人家有什麼仇家,這小孩被人從小夫妻身邊搶走了。”

“我聽的,倒是另一個說法,那江楓身邊的書童因為貪財,和外頭一夥江洋大盜勾結,沒想到不知怎麼被人識破了,後麵被追殺時鋌而走險拿這個小孩子當質。兜兜轉轉的,這叫江渝的小鬼就進了我萬春流的藥堂。”

即便是收留了這兩個孩子,沈奈聽他說話,也從中聽到了一股置身事外的涼薄。

惡人穀並非隻能進不能出,隻是想要出去,總要有幾分本事。

沈奈對著麵前的嬰兒想,要真是花月奴的小孩,那出去一趟給人送回去,再繼續進來和人打架。

她抱起那個叫江渝的小孩,心想,送回去杭州,再進來惡人穀,估計能直接打到有踏破虛空的實力了。

萬春流看了沈奈一眼:“黃花大姑娘,抱著這小孩,想養著打發時間啊?怕是沒幾年就打死了。”

他這是委婉表示沈奈不適合養小孩,不管是年紀,還是每天在惡人穀被一群人追著打架的生活節奏。

沈奈搖搖頭:“我一心修煉武功,養什麼孩子,不過是認識這孩子的父母而已。他...”

聽見沈奈說認識嬰兒的父母,萬春流方才的那一點關心悉數沒了,帶著點泥土的手往前一指:“裡頭那個斷了氣的屍體,就是我撿回來的,聽人說就是江琴。”

萬春流醫術不錯,不然武藝不通,也不可能在惡人穀活得那麼逍遙。一般他要是需要什麼藥材或者是屍體,隻要開口,惡人穀中多的是賣他麵子的了。

頃刻後,沈奈撥開了萬春流掛在屋子前的草簾。

是見過麵的人,裡麵躺的,的確是江楓身邊那個叫做江琴的書童。

就如同沈奈在看見江渝時心裡第一時間想到的那樣,移花宮的宮人,此時已經追著江琴當時的痕跡,查到了惡人穀門外,沈奈一出惡人穀的門,就看見一群臉上覆蓋著白色麵紗的女子。

兩方人彙合,她們自然也看見了沈奈抱著的嬰兒,沈奈和她們一問,發現這一切的確是和萬春流說的一樣。

江楓花月奴在路上,而沈奈和移花宮宮人們沒走幾步,又遇見了往惡人穀方向趕來的燕南天。

沈奈將小孩交給了那些移花宮的宮人,時隔幾年,和放鬆下來的燕南天再次較量了一次。

依然是平手。

在沈奈用惡人穀眾惡人當做磨劍石的時候,對方也沒有閒著。

沈奈和燕南天安利了惡人穀這個非常方便和人切磋武功的地方,被燕南天拒絕,她聽見他說,要在江湖上行走,好為不平事拔劍。

沈奈在惡人穀的第十二年,邀月從移花宮中出關,來信惡人穀,說已前往江南杭州。

此後,沈奈和邀月通了幾次信,沈奈知道了邀月這次閉關出來,她一心想要突破的明玉功第八層,已經是突破到了第九層,還從她的文字當中,沈奈還間接再次了解了花月奴兩個孩子。

作兄長的江渝活潑,給條□□能上天,而小些的弟弟,叫做花無缺,和花月奴江楓兩人有些像,更顯溫文爾雅,而如今兩兄弟半大少年,花月奴腹中又有了一胎...

這些人間的煙火氣,拆開信的時候,和移花宮裡常用的花香混合在一起,撲麵而來,叫人莞爾。

沈奈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十五年,她開始需要壓製自己的內力。

那時惡人穀正是冬天,天下紛紛揚揚,下了場大雪。

邀月穿著一身繡著墨玉梅花的湘黃色宮裝,進入惡人穀,走到了沈奈的麵前。

大雪覆蓋地麵,邀月的裙擺覆蓋大雪,這是沈奈在惡人穀裡呆的第十年,她已經成了惡人穀中誰也不敢惹的存在,因此邀月踏進這江湖的禁地時,除了漫天的白雪,就隻看見了憐星一個人。

“姐姐,你的明玉功到大圓滿了,可我怎麼感覺,好像你除了好看些,和十年前沒什麼差彆?”

沈奈站在雪地裡,和邀月盛裝打扮不一樣,她一個人時懶得應付,總是挑些簡潔的衣裳穿,這樣一個冷清的裝扮,將她和整個雪地融合在了一處,讓邀月稍微停滯了腳步。

邀月看著沈奈,有幾分無奈,又是那麼理所當然:“那是因為你我都有所進步,自然和那時感覺差不多。”

風雪落在沈奈的身上,從一開始的被真氣拂開,到後麵,圍繞著沈奈和邀月轉。

沈奈看見了熟悉的裂隙。

“你...也要走?”

之前的信件來往中,沈奈和邀月提過幾句踏破虛空的事情,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時候,邀月對於移花宮和這個世界,反倒是沒有那麼留戀,有些舍不得的,反而是自己。

邀月莫名:“有一條能往更強走的路,我自然要走。”

看清沈奈眼中的可惜,她想了一會,明白了。

“你舍不得?是舍不得什麼?移花宮?月奴?我以為你冷清的很,竟也會舍不得這些。”邀月這樣說了一通,兩個人周身的風雪亂糟糟圍著,縫隙越來越大。

沈奈突然搖搖頭:“不是這些,移花宮的花可以再種,月奴也有自己的人生,我是舍不得自己想著去做一件事情,卻沒有去行動的那種惋惜。”

大雪靜悄悄的落下。

雪地之上,再不見邀月和憐星。

虛空之中,兩道身影從縫隙中出來。

邀月慢半拍想著沈奈在離開之前說著的話,心中算著自己弄一道方才那樣的縫隙來需要多久。

“你想去做什麼?”

沈奈朝前看:“我想下次試試,一直一直壓製著自己的內力,然後在縫隙出現的時候,無視它,直到我在某個世界壽命將儘,白發蒼蒼。”

邀月低低笑了一聲,明白了什麼。

兩人一同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