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1 / 2)

倒不是他有那麼好心,看到誰可憐就順手幫了,不過是這個小姑娘的遭遇未免讓他有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悵然,要不是他幸運重新來了一次,今天的他也不比那個小姑娘好到哪裡去。

隨手一幫吧,後麵就看這個小姑娘的造化了。

白天那老太婆和那男的在他肩上拍了拍,便留下了一點閻羅印的氣息,一方麵是隨手折騰一下對方,一方麵也是方便他找人——其實最重要的是他看他們兩個不順眼,留個印記不過是留個後手罷了。

白天大庭廣眾之下,警察又還在身邊,他難道真的就當場拉了小姑娘走?更何況那麼多人看著,他提出給錢對方還能真的就放人?就是能放,他為什麼要接管這個麻煩?

突然之間,薄楠眉目一動,他感覺到自己的標記有一個正在迅速減弱。

柏焰歸還在書房裡加班,薄楠透過窗戶看了他一眼,便也沒有進去打擾,自己輕手輕腳地出門了。

對方的所在居然和他們所在的地方並不遠,隻不過跨過一條小河,河這頭是彆墅區,另一頭是七十年代居民小區。

薄楠率先去找那個穩定不動且迅速變弱的氣場源——大晚上的一個老太太,縱使她是個壞人也一般不會再動彈了,畢竟她的身體機能擺在那裡,她在的地方極大可能是他們的住所。

他方到樓下,就聽見樓道上有腳步聲。

很輕微,與常人不同的是對方的腳步聲與正常人不同,正常人是連貫且利落的,或許沉重或許輕盈,卻都是乾脆的兩聲,保持著一個穩定的節奏。

而樓上這個不同,對方的一個腳步很輕,而另一個腳步聲則伴隨著微妙的拖拽的聲響,每兩聲之間會有一個間隔,此時就會響起一個類似於木棍柱在地上的清脆響聲,幾乎不必看人就知道對方腿腳有問題。

月光如水,泠泠淙淙得躺的滿地,落在居民樓上時叫屋簷分割成了兩半,一半極亮,另一半則是極暗,裡頭向上的樓梯越發得深邃黑暗,幾乎看不清裡麵的光景。

一隻光-裸的滿布著老繭和疤痕的腳踏入了月光中,緊接著便是染了大片血漬的幾乎能當裙子的汗衫,再有便是一張平靜而明豔的臉。

王月爾拄著一杆子晾衣叉從樓上下來了。

她看見薄楠時眼中露出了一點異色,卻又極快的隱沒了下去。王月爾對著薄楠微微頷首,顯得禮貌又溫和:“薄二哥,你來了,我可能有一點麻煩。”

“沒關係。”薄楠也點了點頭,脫了自己的大衣往她身上一罩,她太瘦弱了,薄楠的大衣幾乎可以給她當毯子,她被蒙頭蓋臉的包住,緊接著腳上一輕就被抱了起來。

沾著血漬的晾衣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動。

薄楠淡淡地道:“彆出聲。”

回應他的是王月爾輕微的點頭。

王月爾心中其實很詫異,她沒有想到薄楠會來。她覺得薄楠知道是她後,非親非故願意拿身上所有的現金給對方已經是很不錯的人了——連她爸爸都可以把她交給這種畜生,她為什麼要奢求一個幾乎不算是認識的人來救她?

不可能的。

她也知道這樣做多有難度。

王月爾一開始開口叫住薄楠,並非是希望薄楠能把她救走——她以前在行乞的時候也遇到過好心的阿姨,對方試圖帶她走,福利院也好警察局也好,結果被那個男的以他有正規收養手續給攔了下來,還被反咬一口她是人販子,那個好心的阿姨被訛了很多錢。

她叫住薄楠是因為她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同圈的人物,希望薄楠能將見到她這件事無意識的透露出去,隻要透露出去就有被她祖父母的朋友知道的概率,而挨一頓打和一個被救的希望相比較下簡直不堪一提,這是樁非常劃算的賣賣。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了結了,沒想到今天那老太婆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人都睡下了就開始做噩夢,緊接著又發起燒來,趁著昏迷前跑到她房間裡開了籠子門來叫她起來伺候她燒水給她喝。

她當然去燒水了,她發現那個男人不在,所以就很快樂地把燒開的水都給了老太婆喝。

隻不過後麵有點失控,她把老太婆紮了滿身的刀洞,老太婆應該是活不下去了,畢竟脖子都斷了,想要活命應該隻能選投胎了。

她知道這裡不能久留,想了想就乾脆偽造了一個入室搶劫的現場,自己則跑了出來,假裝自己是被犯人擄走了——感謝那家人沒有選擇什麼太好的小區居住,這種小區連監控都隻有那麼寥寥幾個,她是自己走的還是被人擄走的,這誰說得清呢?

再者,哪怕去警察局自首被判刑進入監獄,也比留在他們身邊來得好。

哦對,她還沒滿十四歲,應該不會被判死刑,再加上她身上的被虐待痕跡,隻要表現得好說不定還能減刑,提早出獄應該不是難事。

薄二哥身上有點香,不是她經常聞到的那種靚麗小姐姐身上的香水味,而是一種木質的清淡的香氣,有點像是偶爾經過寺廟時聞到的檀香,仔細聞聞又不太像。

她被抱得穩穩當當的,溫度很舒服,一點都不冷。王月爾在昏睡之前還想著自己那杆子晾衣叉,上麵有她的指紋,留在地上或許不太妥當——樓上倒是被她收拾一遍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薄楠轉身離開的一瞬間,那杆子晾衣叉就無聲無息的成了粉末,夜風一吹,便化入了風中,再也沒有了痕跡。

薄楠一看她就知道小姑娘身上沾了人命,微微一思索就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今天不光是那男的拍了他的肩膀,那老太婆也拍了,他下手不會有人能幸免。

薄楠其實很欣賞這樣的人,無關男女,能果斷抓住每一個機會,為自己、為家人掙條命的人都值得被欣賞——事情固然有所為,有所不為,但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可為的。

他察覺到那個老太婆死了,所以他來了。

“喂,焰歸?”薄楠耳側的耳機閃爍著一點幽藍,他打了個電話給柏焰歸:“我在星海小區,你能開車到裡麵來接我嗎?”

“嗯?薄楠你出去了?”柏焰歸下意識的反問道,隨即就收到了薄楠的定位,他眼睛一轉就明白薄楠可能遇到什麼事情了,而且很嚴重,不然薄楠不會在他工作的時候打擾他:“好的,我立刻來。”

柏焰歸抓起鑰匙就衝了下樓,他沒有叫司機也沒有叫保鏢,薄楠有他家司機和保鏢的電話,如果薄楠是想要他們就不會特意打電話給他。

坐標著實很近,近到了柏焰歸找到薄楠時才過去了七分鐘。

他遠遠就看見薄楠抱著什麼東西站在路燈下,看起來倒是一片悠然,他落下車窗道:“上車再說。”

薄楠拉開了後座,將懷裡的東西放到了裡麵,自己則是上了副駕駛,笑道:“超速來的?”

柏焰歸往後看了一眼,見他如此一口氣也鬆了下來,他嗔怪地看了薄楠一眼:“嗯……你撿了條狗?要不要先去寵物醫院?”

被大衣包裹著的東西很大,微微的起伏著,看這體型符合的應該就是金毛哈士奇那種中大型犬。他開玩笑的道:“你總不能是撿了個孩子吧?”

“不用了,叫個嘴巴嚴的家庭醫生來吧。”薄楠聞言忍不住輕笑,湊了過去,一手按在了後座的大衣上,輕輕巧巧地在柏焰歸唇上親了親:“還真是。”

柏焰歸:“啊?……唔……”

薄楠恣意地親吻著他,直到柏總臉上浮出一抹淺紅這才放了開來,“柏總,我們可以回家了。”

柏焰歸漲紅了臉,他咬了咬嘴唇,強行惡聲惡氣的道:“你吃我的住我的,現在還想帶個拖油瓶上門,我跟你說你彆太過分啊!”

不過他的身體很誠實地開起了車。

“柏總說錯了。”薄楠鬆開了按在大衣上的手,低眉淺笑:“我不光吃你的住你的,我還是睡……”

柏焰歸看也不看地就把薄楠的嘴唇捂住了:“彆害我了,我今天已經吃了一張罰單了!再扣駕照都沒了!”

說什麼呢!也不看看後座還有人在!還是個小孩!

薄楠他怎麼也不看看場合!這種話就不能回了臥室再說嘛!

過分了過分了!

***

其實做家庭醫生這一行當就沒有嘴不嚴的,嘴不嚴的一般也做不了家庭醫生。縱然如此,柏焰歸叫來的家庭醫生還是隱晦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道:“嚴重營養不良,麵部血腫,耳膜有輕微的損傷……這個得去醫院檢查一下,我不是很確定……腿部骨折是老傷了,如果想要恢複正常要做手術。”

他沒問這是怎麼造成的,一看就是長期虐待,但是他覺得應該不是柏焰歸和薄楠做的,便也沒有露出什麼奇怪的猜測,隻是有些可憐這個小姑娘罷了。

王月爾已經換了一身全新的睡衣,她自己能夠洗澡就先去洗漱了一下,家裡沒有她能穿的衣物,所以穿的是柏焰歸的,上衣足夠攏到她的小腿下,倒也沒有什麼安全不安全的說法。

醫生打了個手勢,示意還有些診斷結果最好能避開當事人說,薄楠卻搖了搖頭道:“沒關係,就在這裡說。”

醫生頓了頓,便道:“小姑娘長期營養不良,可能會損害她以後的發育。”

“謝謝醫生。”王月爾細聲細氣地道了謝:“沒關係的,我知道的。”

“嗯,好的,她有些發燒,我先給她打一針退燒吧,最好還是能去醫院做一個詳細的檢查。”也不是所有家庭醫生都整得和李家一樣都弄出個小型高端醫院來了,大部分家庭醫生就隻能管管發燒感冒小傷口這類常見問題,真正動大的還是得去醫院。

說著醫生就手腳利落地給小姑娘推了一針退燒。

柏焰歸起身道:“好的,謝謝章叔叔,我會給她安排的。”

醫生點了點頭,擺手說:“不用送了,我先回去了。”

王月爾打了個嗬欠,卻硬撐著沒有睡過去,等到房間裡隻剩下他們三個人,她才道:“薄二哥,我可以說嗎?”

薄楠道:“可以,這位先生是柏焰歸,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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