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浪費。”忽然一個聲音傳進了院子。
什麼人,竟敢打斷市長講話?人們全都甩臉看去。
人群分開,一個赤紅臉膛男子走了進來。
“丁大柱,不許胡來,市長正講話呢。”尤金宇伸手一扯來人,沉聲低斥。
丁大柱甩開拉扯,徑直到了市長近前:“市長,我能說兩句嗎?”
肖陸生點頭示意:“說吧,丁主任。”
阮鈞鋼小聲提醒道:“市長,外麵太冷了,您還是……”
“冷點兒清醒,當然也不要凍著了。”肖陸生說著,把頭上的棉帽子“耳朵”放了下來,還把大衣衣領處扣子扣上了,“大夥也武裝武裝。”
其實好多人早就凍的臉頰生疼鼻涕橫流了,聽到市長放話,立即該捂捂該掩掩,有人甚至發消息讓司機讓送厚大衣。
這麼一來,市區的這些大佬們形象立變,很像打工者或商販的裝扮,隻不過不像要去上工,倒像是穿著過節衣裝返鄉。
“大家好好反思一下,我們站這麼一會兒就凍的不行,那麼災民被耽擱數小時甚至十數小時又會如何呢?”肖陸生反問之後,再次轉向丁大柱,“丁主任,你說,往透了說,往細了說。”
“好。”丁大柱感激地點點頭,喉結連著動了幾動,開了腔,“市長說的非常好,要讓災民吃飽穿暖但也不能浪費,反正我們村裡是沒浪費,申請帳篷煤塊也是實事求是。當時上午我給民政局打電話,說的就是三十五頂帳篷七十噸煤。晚上八點多,帳篷和煤來了,二十頂四十五噸,送貨人說‘這已經不少了,就給這麼多’。一看不夠數,我就又打電話問,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隻好向羅區長彙報,他讓我們寫份報告,明兒個報上去。市長你等等。”
丁大柱說完,不等肖陸生回應,已經快步進了屋子。很快又轉了出來,手裡已多了紙張和紙條。
接過紙張和紙條看了看,肖陸生高高舉起來:“看見沒,這是申請,上麵寫的和說的一樣,有關人員怎麼說?”
阮鈞鋼示意江鑫焱,江鑫焱捅咕尤金宇,尤金宇狠掐民政局長。
看到周邊沒有可支使之人,民政局長隻好硬著頭皮狡辯:“丁大柱,這麼半天你去哪了,不會是現寫這個東西去了吧?”
“你……”丁大柱急的不由語塞,隨即指著市長手中小紙條,“過磅單可是隻有兩張,一共就是四十五噸煤,我們就接受了這些,那些煤的過磅單呢,上麵有我簽字嗎?”
被丁大柱這麼一反問,民政局長沒了說辭。
丁大柱又拿回申請報告,梗著脖子說:“我以黨性擔保,這份報告就是按羅區長教的,當時就寫了的。周書記,你當時也在場呀,拍著良心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這……”周二海不知如何應對,隻得又打起馬虎眼,“好像,好像你當時是寫什麼來著,就是我這忙的……”
“不是有人懷疑我剛才是去現寫東西嗎,那我就說說我去乾什麼了。我這麼長時間不在這,是去搭帳篷那了,不讓搭那麼多,空著浪費呀。可乾活人不管這些,說是按件計酬,根本不停手,還說我不知好歹,都想動手揍我了。就因為在那爭執扯皮,我這半邊臉都凍麻了。”
“不對呀,不是說電話線斷了,手機沒信號嗎,你是怎麼給我局打的電話?又是怎麼向人彙報的?”民政局長又提出了疑點。
“上午彙報的時候,是用羅區長手機打的,晚上八點打電話和彙報是用的我手機,那時候信號塔和電話線正好剛修好。”丁大柱給出答案。
羅程沒有言聲,但卻取出手機,托在手中,意思很明顯:誰不信可以驗證。
“丁主任,我信你,繼續說。”肖陸生示意著。
丁大柱點點頭:“看來我真得說仔細了,省得有人……天不亮的時候,地震了,約摸一個小時後黃金山家土崖滑坡,一家人都被壓在裡邊……”
“遇上羅區長後,他讓我拿他手機給杜鎮長報了信,就跟著我來了村裡……”
“……就這麼的,黃金山一家被救了出來,多虧了羅區長呀。”
在丁大柱講到中途時,肖陸生抬手打斷:“丁主任等等,你說是羅區長指導救援黃金山一家的?”
“是呀,羅區長發現我們的方法有危險,就……”丁大柱又詳細敘述起了救援黃金山一家的過程,羅區長怎麼講的怎麼指導都說的清清楚楚。
隨著丁大柱的講說,人們的目光全盯在蔣才龍身上,其實剛才就有人瞅著他了,隻不過現在是所有目光都集中了過去。
稍喘了口氣,丁大柱又講說了救援大算盤一家的經過。
肖陸生追問道:“聽你所講,當時隻有羅副區長一人在嗎?我是說除了村裡人。”
“就隻有……對了,杜鎮長半路帶人來了,帶的都是以前的退伍兵,這些人救援更專業。除了杜鎮長外……反正區裡就羅區長一人來了。”丁大柱給出了回應。
“阮書記,怎麼回事呀?”肖陸生追問起來。
“這……”阮鈞鋼稍一嗑巴,衝著人群嚷起來,“你不是說蔣才龍乾的嗎?”
“是蔣才龍自個說的,剛才他在這也這麼說的呀。”柯正行隻回話,沒露麵,隨即就以“拉稀”為名去蹲“大號”了。
阮鈞鋼隻好衝著蔣才龍吼道,“你不是說你救的嗎?”
“我……”蔣才龍支吾了一聲,便低下頭去,大腦迅速盤算起來。
先前那會兒講說的時候,基本沒有村民在場,也沒人提出疑議,蔣才龍才越說越膽大的,乾脆就全攬在自個身上了。可現在這個丁大柱牙是牙口是口的,自個還怎麼……
橫豎都是一死,反正那兩家人都不在場,也沒有村民,不都隻憑一張口嗎?
想到此處,蔣才龍心一橫,咬牙切齒道:“丁大柱,你這巴結的功夫真是到家呀,就為了巴結彆人竟然混淆黑白,竟然胡說八道?”
“我胡說?我混淆黑白?”丁大柱沒想到蔣才龍會有此一說,因為他根本就沒聽到蔣才龍先前所講,也沒想到會有人胡亂攬功。
看到丁大柱噎在那裡,蔣才龍反倒更加咄咄逼人:“你說呀,倒是說呀。”
本來就又驚又氣,再讓蔣才龍這麼一盯問,丁大柱頓時氣急交加臉憋通紅,更說的不利落:“就,就是這麼回事。老周,你說。”
周二海早發現苗頭不對,已經提前一步鑽出人群了。
老搭檔關鍵時候竟然這樣,丁大柱氣憤交加,真的說不上來了,隻得求救似的望向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