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獵人與獵物...)(1 / 2)

第51章

晨起的朝陽在海麵上鋪滿了粼粼的光輝, 沙灘上留著潮起潮落後深深淺淺的腳印,海鷗在魚肚白的天空裡拉過一條條隨意的弧線, 叫聲清遠而嘹亮。

難得美景,顧念卻無心欣賞,她此時正氣若遊絲地靠在露天陽台的躺椅上。

節目組工作人員通知早上9點統一收管參賽嘉賓的私人電子產品,於是顧念在昏昏沉沉一整夜的夢醒後,第一件事就是給顧媛打電話報平安。

“參加綜藝?”顧媛年過半百寶刀不老,一大清早起來就呼朋喚友地在家裡“堆長城”。

麻將牌打得清脆作響,拇指熟稔地撚了一半,顧女士驚住抬頭:“你終於看開了, 不寫劇本要去當演員了?”

顧念:“……”

顧念歎了口氣。

有隻大概是海鷗但也可能是彆的什麼她分不清楚的鳥類落下來,停在她麵前不遠處的木質圍欄前。

拿一雙豆豆眼盯著她看了兩秒後, 那隻鳥還囂張地走了兩步。

顧念耷回眼角, 無聲地打了嗬欠:“不是,是一檔有編劇有演員的綜藝。”

“就知道你不會開竅,”顧女士把摸回來的麻將牌隨手立在一邊, 單手挪動整理著牌堆, “你這兩年不是最討厭鏡頭了, 想好了要上?”

“嗯, 想了。既然想以儘可能快的速度在這個圈子裡證明自己, 那出現在鏡頭前在所難免。”

“不害怕?”

“不怕,”顧念搖頭,“想往上爬總要付出點代價吧?這是我可以接受的那部分。”

“那就去吧。做得出彩點, 下回相親我還可以給你打出來在電視節目上的照片……哎,這真挺好, 他們肯定更搶著要和你見麵了。”

顧念:“……”

“媽,天天在家裡搓麻將屈才了, 您還是去開婚介所吧。”

“哼,自己閨女都嫁不出去的婚介所,誰敢上門?”

“我才22呢。”

“要是等你32你就願意結婚了,那我指定不催,但你想嗎?”

“……”

我方選擇沉默。

這個話題上母女兩人交鋒過太多回,彼此深諳對方的話術套路,現在再聊起來就像衝了七八遍的紅茶那樣寡淡無味。

所以很快雙方就在沉默裡默契地結束了這個話題,顧媛打出一張麻將牌,順便嫻熟地轉了話題。

“說到年紀,你那個24的帥哥兒子最近怎麼樣了?”

顧念一噎。

好不容易忘記了的、已經在昨晚的夢裡糾纏了她一整夜的那人的話聲再一次被勾回腦海。

【你想要我嗎,顧念。】

【你想要我嗎,顧念。】

【你想要我嗎,顧念。】

顧念哭了。

這還是自帶360度無死角回音的那種。

“怎麼不說話了?”顧媛催問。

顧念隻得擦乾眼淚,支支吾吾打太極,“您怎麼知道他24啊?”

“上次視頻通話,他給我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一起說了。”

顧念警覺:“您問的還是他說的?”

疑似心虛的停頓之後,顧媛咳嗽了聲:“有區彆嗎?”

“當、然、有!”

顧念這下徹底清醒了,從躺椅上直接坐起身,“他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啊,您怎麼能隨便查人戶口呢?”

“那不你說的他是你兒子嗎?我就順口問問。”

顧念想都沒想:“就算是我兒子也不是您兒子。”

顧女士拍下麻將:“是我兒子那還能是你兒子嗎?那不是你哥就是你老公了!”

顧念:“…………?”

“老公”兩字正中紅心。

顧念心底掙紮了一整夜氣若遊戲的小人兒捂著胸口倒下去。

嗚嗚嗚寶貝鵝子明明隻是發出組隊邀請。

她竟然誤解他的話還因為那把低低啞啞又溫柔好聽的嗓音克製不住地連夜狂奔向母愛變質的警戒線。

她可真是個禽獸嗚嗚嗚!

在無比沉痛的自我反省和自我厭棄裡,顧念蔫著聲應:“反正之後一個周我的手機交公給節目組應該是沒法給您打電話了,我住海邊方便起見我們就漂流瓶聯係吧。”

顧媛:“?”

在顧女士憤怒的譴責之後,通話終於結束。

顧念像隻被抽了氣的紙片,飄飄搖搖地塌回躺椅裡。

“篤…篤。”

隔著整個房間的距離,陽台外傳回來模糊的叩門的響聲。

顧念支起眼,手機顯示8:23,應該還不到節目組來收電子產品的時間。

她撐起腰,完全是隨口一聲輕懶的“誰?”

這點動靜門外不可能聽得見。

但外麵就好像真的聽見了似的,混著一聲海浪飄進來一句好聽的英文。

“Room service(客房服務)。”

顧念茫茫然地回過頭,隔著半合的玻璃推拉門看向房門。

“每個房間自帶管家?現在的節目組都這麼貼心了嗎?”

顧念咕噥著起身,撩了撩鬆散的中長發,隨手紮起個小揪,朝房門走過去。

房門拉開,顧念抬眼:“抱歉,我沒有叫――”

撞進一雙深褐色的笑意溫柔的眸子裡。

顧念卡住。

駱修:“早上好。”

顧念臉紅:“你你你怎麼來了?”

“早餐服務,”駱修示意了下手裡的紙盒,“介意我一起進去嗎?”

“啊,哦,好的。”

顧念本能順著他的話就立刻側開身,等駱修從她麵前過去,又再順手不過地“順便”牽走了她。

顧念被牽著穿過房間,回到鋪灑著陽光的陽台上,然後跟著駱修坐到藤椅裡。

被陽光一晃,顧念終於回過神:“我我看到節目組通知的早餐時間和地點了,不用麻煩你的。”

“我去餐廳發現你不在,廚師說你的那份也沒有動,所以我就把我們兩人的一起帶回來了。”

“……”

駱修將紙盒打開,早餐擱到陽台裡配備的小桌上,然後他含笑抬眼:“私人客房服務,顧老師不喜歡嗎?”

“――!”

一句低低啞啞溫溫柔柔的顧老師,再次把小姑娘撩得暈頭轉向。

顧念憋住氣,很努力想讓自己聽起來心無雜念地說了一句“喜歡”。

駱修頷首:“那就好。”

顧念抱著小份的粥碗喝粥,等腦內熱度褪去,理智艱難爬回來,她才終於想起什麼,從碗邊上露出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

“你……幫我帶早餐的時候,有其他人看到嗎?”

“應該沒有。”看穿小姑娘的擔心,駱修垂眸一笑。

顧念鬆了口氣,然後她放下碗,繃著臉兒盯著粥麵認真地建議:“那以後還是不要做這樣的事情了。”

“嗯?”

“我知道你肯定習慣了對身邊的人都很溫柔很好,但是等你有名氣以後,你的一舉一動會被很多人注意到。那時候,你的這點好都可能被曲解、被惡意揣測,所以為了保護你自己――”

“我不會對所有人都很好。”

突然的打斷。

顧念一怔,抬眼。

在她視線裡,那雙褐色眸子已經恢複如常的溫柔無害,仿佛幾秒前那一點涼薄的淩厲感隻是錯覺。

“我隻給你一個人送過早餐。”他溫和地笑。

“哎?”顧念回神,下意識看了眼手裡的粥碗,抬頭,“為什麼?”

“因為……”

那雙眸子裡變幻過某種深邃的、難以壓抑的情緒。

但很快便在輕垂的睫瞼下掩成無害的笑:“我昨晚向顧老師尋求同組合作的要求似乎被拒絕了,所以想來試試……潛規則?”

“――?!”

顧念一口粥卡住。

看女孩震驚得總懶懶耷著的眼角都睜得渾圓的模樣,駱修不禁失笑垂了眼。

“不逗你了,好好吃飯。”

“……”

摸頭殺*N。

仿佛聽見自己心底的老母親雕像差點崩塌倒下的碎裂聲。

顧念含著淚泡把粥咽了下去。

?

上午十點。

在完成所有電子產品收管後,八位嘉賓按節目組通知,在島上一片樹林前的中央空地集合。

顧念等人到達時,空地上已經搭起了幾個小棚子,導演組和其他節目組工作人員在棚下休息。

臨近中午,正是太陽逐漸毒辣的時候。

如果是在經常,那卓亦萱嬌生慣養大概早就忍不住抱怨了。但空地前的攝像設備此時全都開啟,由攝像師扛在肩上的移動攝像也不在少數,嘉賓們就算再不滿意,也不敢把煩躁露在臉上。

忍到10點10分,導演組似乎終於從對講機裡確定各組到位,昨天那位小負責人再次出來讀了一遍昨晚說過的規則。

然後他才放下平板,示意幾位工作人員搬上來了兩隻不透明箱子,分彆放在演員組和編劇組的麵前。

“這兩隻箱子裡各自裝著4個體積重量外形完全相同的蠟球,球中密封了紙條序號。”

“其中編劇組A箱中4個序號對應的4個劇本關鍵詞為人物相關。演員組B箱中4個序號對應的4個劇本關鍵詞為事件相關。”

“接下來請大家隨機抽取,然後去導演組板子前確認個人序號對應的劇本關鍵詞,並作登記,但不可以互相交流。”

聽了規則後,編劇組裡的卓亦萱毫不猶豫第一個上前,從箱子裡取出了一隻蠟球。

另外兩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完全一樣的概率下,顧念對第幾個拿球並不在意,所以隻等到最後箱子裡隻剩一個球的時候,她才上前伸手摸到了蠟球。

攝像頭立刻湊了上來。

顧念把蠟球扣在掌心裡,沿著中間隱隱一條縫,沒表情地捏了下。

蠟球紋絲不動。

顧念:……?

顧念認真地盯著蠟球,雙手合力,再次捏了一下。

蠟球扁了一點點,然後恢複正常。

顧念:???

扛攝像師的大哥忍不住笑了:“我幫你捏開?”

顧念感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她回過頭,木著臉認真地對攝像頭後麵的攝像師大哥說:“我隻是看起來弱,我高中時是能擰一排礦泉水瓶蓋的。”

大哥憋笑:“你來你來。”

顧念躊躇滿誌地轉了回去。

二十秒後。

“…導演組,這個蠟球打不開!”

後期剪輯時不但沒有剪掉這個顧念出糗片段,還在畫外音裡加了一個土撥鼠站山咆哮的表情包,惹得彈幕一片歡笑刷屏。

【哈哈哈啊哈哈我要笑暈了】

【《我隻是看起來弱》】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鵝太可愛了!!!】

【哈哈哈哈嗝一定不是女鵝的錯,是節目組太過分,之前不給覺睡也就算了,連飯都不給吃飽,看把孩子餓得,蠟球都捏不開了哈哈哈哈哈】

顧念知道無良節目組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她隻能在心底勸自己當做無事發生,然後捏著最後還是彆人幫捏開的蠟球,去導演組最邊上的板子後麵作登記。

白板上由上到下1234地標著四種人物身份,顧念跟工作人員報完自己手裡的“3”號,也已經看到自己對應的劇本元素關鍵詞。

【室友】。

“這個詞是你這一期的個人關鍵詞,不可以弄錯哦。”工作人員耐心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