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偽裝熱戀+《破碎》...)(2 / 2)

“……”

駱修慢慢起身。

眼底那點黢黑的、差一線就要克製不住被勾出來的將人壓製的欲.望怪物,被他一點點按回深淵裡。

顧念半天沒聽到回應,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偷偷睜開一隻眼。

正見駱修停在她身旁。那人背著陽光,笑意依舊如常,溫良無害。

“回去嗎?”

“…好!”

顧念隻覺劫後餘生,迫不及待地抱起自己的“救命恩傘”,轉身跑了。

駱修站在遠處。

將近夕陽把他的身影在沙灘上拉得細長,他側身站在那兒,眸裡半明半暗地望著那把孤零零的黑傘許久。

一聲克製而壓抑的歎息後,修長的影子俯身,拿起黑傘,朝不遠處擎著白傘的女孩走去。

?

燈光驟亮。

出租屋的梳妝鏡前,年輕女孩正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給自己畫眉。

黑色的眉筆尖勾向眉尾時,她的肩膀上突然搭上一雙手:“嘿!”

“哇!”

鏡子前的女孩被嚇了一跳,回過神好氣又好笑地轉回身:“趙佳你嚇死我了!你看我的眉毛,被你害得都畫成毛毛蟲了!”

“這能怪我嗎?”趙佳笑嘻嘻地揉著鏡子前女孩的肩膀,“剛回來就看見你對著鏡子臭美,怎麼,迫不及待去見你的網戀小哥哥了?”

女孩好脾氣地轉回身,拿化妝棉擦掉自己畫歪的眉毛,順便玩笑:“嫉妒我嗎?那你也找一個。”

“切,我才不要。”趙佳甩手,走回自己那張床位旁。“我可提醒過你了――男人裡沒幾個好東西的,你可不要上當受騙了,再回來找我們哭――是吧,冰冰?”

“……”

沒回應。

窩在沙發上抱著薯片默不作聲刷劇的孫冰冰隻抬了下眼,很快又耷拉回去了。

趙佳無趣地撇了撇嘴,咕噥:“就不該跟這個小自閉講話……”

“趙佳。”鏡子前的女孩不讚同地輕聲製止她說下去。

“好啦好啦,知道我們錢怡女神最善良了,我不說了行吧?”趙佳作勢在自己嘴巴上拉拉鏈。

鏡子前的錢怡化好妝,拿著手機微紅著臉,好像在和什麼人發消息。盤腿坐在床上的趙佳忍不住又靠過去,逗笑地去刮錢怡的臉蛋。

“哎喲喂,看看我們錢女神這臉蛋紅得,網戀小哥哥就這麼好啊?不都認識兩年了嗎,怎麼聊個天約個飯而已,還這麼容易臉紅?”

“……”

錢怡的臉頓時更紅了:“你你你少挖苦我。我們認識再久,也是第一次見麵,我不好意思是人之常情。”

“好好好,人之常情。”

錢怡猶豫了下:“你們真不能陪我去嗎,我一個人不太好意思。”

趙佳說:“我晚上還有兼職,才不去當電燈泡呢。孫冰冰那個小自閉,咳,她就更不可能出門了。”

錢怡苦惱地皺了皺眉。

趙佳笑:“彆怕生啊,要勇敢。如果是個好人,那就抓緊時間把他拿下;如果不是……”

趙佳作勢摩拳擦掌:“那你就跟我說一聲,姐姐出麵,絕對幫你捶爆他的狗頭。”

錢怡失笑,推開她:“你少來,女孩子這麼暴力會把桃花都嚇跑的。”

趙佳撇嘴:“桃花?我才不稀罕呢。”

“叮鈴鈴――”

突然響起的鬨鐘聲。

“啊,”錢怡從椅子上起來,慌忙往外跑,“我的約會要遲到了!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啊。”

“好!”

出租屋的門合上。

趙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轉頭看向沙發:“冰冰,你說她那個網戀小哥哥能靠譜嗎?”

孫冰冰沒說話。

趙佳:“要我說,男人本來就是沒幾個好東西的,可惜錢怡不信,非說這個李鼎不一樣。”

“……”

房間裡靜謐幾秒,沙發上的女孩突然低著頭開口:“你不能把世界上所有男人都當成你爸那種人。”

趙佳騰地從床上起身,表情猙獰,像是要撲上去打人似的。

許久過去,她忍下來,冷笑了聲:“你能好到哪兒去,如果你遇到的是好男人,那你現在會嚇得晚上不敢出門嗎?”

“――!”

沙發上的女孩驟然僵住。

燈光一點點暗下。

又亮起。

夏日的晚上也蟬鳴聒噪,在窗明幾淨的咖啡屋裡。

錢怡坐在椅子裡,局促不安地握著咖啡杯:“我,我叫錢怡,今年23歲,職、職業是一名漫畫師。現在和兩位朋友一起合作出漫畫作品,有一輛自己的車,還沒攢夠買房的首付,所以在和、和她們合租。”

桌對麵的男人笑起來,溫柔無奈:“我們認識這麼久了,隻是見麵,你怎麼緊張得像相親?”

“對不起。”錢怡更緊張地握住手裡的杯子。

“彆握那麼緊,”男人說,“咖啡會燙。”

“…啊。”女孩後知後覺地回過神,攤開發紅的手掌,臉頰更紅了。“我是不是顯得特彆傻?”

“嗯……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李鼎啊。”女孩茫然抬頭。

“記得啊,那還好,”李鼎笑著,溫熱的手掌輕輕摸了摸女孩的腦袋,“沒有特彆傻。”

“……”

女孩的臉更紅了。

夏去冬來。

男孩和女孩手牽手地走過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街口,看過無數種風景。兩年的網戀讓他們早就彼此熟悉,很多次在默契地說出同一句話時會情不自禁地對視,又臉紅地各自轉開。

終於在那年冬天下第一場雪時,他站在雪裡向她求婚表白。

她含著淚答應了。

婚期在第二年的夏天。

臨近婚禮,當幸福變得觸手可及時,兩人之間卻第一次發生了分歧。

“為什麼不能提前搬過來呢?”李鼎不解地問,“我們不是說好了,結婚後總是要住到我這邊來的?”

“我和她們的合租協議是簽到明年的……”

“沒關係,那部分錢還是可以付給她們,隻要你過來就好了?”

“但我們三個認識的時候承諾過,我不能這樣拋下她們。”

“承諾過什麼?”

在李鼎的追問下,錢怡終於說出原因:“我們三個雖然都是漫畫師,但並不是因為漫畫認識的。”

“那是因為什麼?”

“三次刑事案件。”錢怡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們都沒辦法完全走出來,參加了同一場互助會。”

李鼎驚愕地看著女孩,半晌才找回聲音:“刑事案件?”

“我在中學時經曆過校園霸淩,上次你問我的腿上的疤,就是最後一次我被他們推下樓梯,腿部開放性骨折留下的。”

“……”

聽女孩用顫栗的聲音努力平靜地說出自己的經曆,李鼎忍不住把她抱進懷裡。

錢怡忍著淚,輕聲:“趙佳有個賭鬼酒鬼的父親,從小家暴她,在她小學時候,她爸爸有一次喝醉失手殺了她的母親。”

“孫冰冰是大學時候在外麵兼職賺生活費,有一次晚上回去得晚了,路上遇到了一個……”

錢怡終於說不下去,她埋進男人懷裡,眼淚湧得厲害:“我們最絕望的時候都是依靠著彼此走過來的,我們互相承諾了不會拋下,所以我沒辦法,對不起……”

李鼎抱著她輕輕歎息:“沒關係,我可以等。”

“可我不能讓你一直等下去。”

“那就等你們的合租合約結束,好嗎?”

“……”

沉默許久,錢怡還是在男人懷裡點下頭去。

如往常每一個夜晚,李鼎開車送錢怡回去。

送她到樓外時,他輕歎了聲:“以前我還不明白,隻是普通室友,你為什麼總說要回來陪她們……現在我懂了,你們之間的感情當然很深。”

錢怡猶豫了下,小心地抱住他:“我還是最愛你的。”

李鼎輕笑著,溫柔回抱:“我沒有在吃醋。有機會的話,我請她們一起吃飯吧?”

“冰冰可能不會理你,趙佳的話,”錢怡忍不住笑,“她說不定會先揍你一頓的。”

李鼎無奈失笑。

夏天的天氣變臉極快,兩人剛抱在一起沒幾秒,雲中就翻起雷聲,雨滴也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

錢怡連忙從他懷裡掙出來:“下雨了,你快回去吧?”

“好,你先上樓。”

“嗯!”

目送著女孩進了公寓樓,李鼎轉身回到車裡。他合上車門,拉上安全帶,側回身剛要扣上,餘光裡就瞥見了後排的座位。

錢怡之前嫌車裡悶熱,脫下外套扔在後排,之前下車忘記拿了。

李鼎看了一眼樓內,連忙解了安全帶,拿起外套後護進懷裡,他推開車門冒著雨就衝入公寓樓內。

“哎――你等等,你是住戶嗎,這裡不是什麼人都能進。”

李鼎剛進樓內,就被一樓保安室的人喊住了。

李鼎拍掉肩膀外套上的雨滴,這才把懷裡的外套拿出來。猶豫了下,他把外套遞給對方。

“這是我女朋友的衣服,她剛剛落下在我車上了,能不能寄存在這兒,等她明天出去或者回來的時候拿?”

“哦,那行,給我吧。”

“謝謝。”

李鼎轉回身,在門口停下。

他皺眉看著外麵瓢潑的大雨,天邊還傳來雲中悶滾的雷聲。

李鼎吸了口氣,剛準備冒雨衝出去,就聽保安室的人探出頭問:“差點忘了,你女朋友住哪層哪戶的?我明天上午交班,到時候跟換班的人說。”

李鼎轉回來:“1003室,三個女孩裡那個叫錢怡的。”

保安一愣,笑了:“嘿,大晚上的你說什麼鬼故事呢。”

李鼎怔了下:“什麼?”

“1003室,錢怡?”

“對啊。”

狂風忽地大作。

身後長窗外,雷電撕裂了整片夜空――

“她一個人住,住了五年了啊。”

……

舞台上的燈光滅下。

屏幕上慢慢亮起兩個白色的、布滿裂痕的字:

《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