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勇士公主》(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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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勇士公主》(五)

公主歸城那天, 是英雄凱旋。

從邊陲小城開始,公主侍衛隊所過之處萬人空巷, 花果擲空,夾道相迎。人族內口口傳頌著這一趟屠龍之旅的驚險與奇異,喟歎折服於公主殿下完成的屠龍壯舉。

昔日死於龍城的已經被遺忘,唯有成功且活下來的成為勇者中的傳奇;而過往提起惡龍領地就會籠罩上來的陰影和噩夢,到今天則隻為屠龍英雄加冕的榮耀上更添一抹瑰麗色彩。

但“傳奇”本人卻鬱鬱寡歡。

從邊陲到王城的一路上,顧念連那頂公主轎都沒怎麼下過。

距離王城隻剩最後一段行程,公主的儀仗隊在兩城之間休整,侍衛小隊的成員們聚首閒聊。

“走的時候還是和我們一同騎馬, 怎麼屠龍凱旋,回程殿下反而要乘公主轎了?”

“或許是受了傷?”

“不可妄言!殿下英明神武, 屠龍英雄, 怎麼會受傷?”

“沒錯,一定隻是累了。”

“不過我聽說,殿下醒來以後就去了那惡龍領地崩毀塌陷後的天坑旁邊, 回來的時候眼睛通紅呢。”

“這, 這……或許是受惡龍荼害太多年, 終於功成, 殿下太激動了?”

“有可能。”

“殿下心係蒼生, 果然――哎呀,修閣下,您怎麼親自出來了!?”

侍衛小隊成員中的一人在某次抬頭後驟然驚呼, 其他人嚇得也連忙從石頭上爬起來。

幾人慌忙整理鎧甲盔頭,金鐵交碰, 發出沉重又清越的聲響。

侍衛們口中的閣下正停在旁,他一身不設防的布衣, 長發垂後,神色溫柔,完全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

而即便如此,這些握著閃著鋒利寒芒的長矛的侍衛們也沒一個敢輕視他,甚至不敢和這個長發美人對視。

那種畏懼發自心底,又不知緣由。

但不知緣由就更叫人畏懼。

長發美人對他們的敬畏視若無睹,溫和如故地笑著問:“殿下還沒出來嗎?”

“是的,閣下。”

“那我去看看。”

“這……”

為首的侍衛小隊成員想阻止,但一個字剛出口,就對上長發美人落來的溫和視線。

他一卡,聲音憋在了嗓子眼,沒能說出第二個字就匆忙低下了頭。

修平靜溫和地收回視線,轉身走向公主轎。他到公主轎外的時候,正見著侍女愁眉苦臉地從裡麵出來。

侍女抬頭見到長發的修,表情遲疑了下:“閣下?”

“我來看望公主。”

“殿下身體不舒服,可能不方便見您,”侍女愁得低下視線示意了下手裡的東西,“今天中午準備的餐食,殿下又沒吃幾口就讓我拿出來了。”

“……”

修的目光在托盤上掠過。

很快他就抬起視線,也伸手過去:“給我吧。”

“不……”

侍女本想拒絕,但她甫一抬眼,就見那人緩步近前,眸子裡像是帶著某種不可抗拒不可違逆的威壓,她幾乎全憑本能地就把雙手抬著的托盤送上前。

等驀然回神,侍女驚醒回身,已經隻來得及見美人最後一塊衣角沒入公主轎的外簾之中了。

侍女一身冷汗。

她開始努力回憶方才片刻間發生的事情,但什麼細節都想不起來,唯一殘留在記憶裡的就是一雙……

一雙微微泛起金色的瞳孔。

侍女慌亂裡不安地朝著公主轎邁出一步:“殿下,您――”“沒關係,你回去休息吧。”

“……”

公主轎內傳出女聲,輕而憊懶,是侍女再熟悉不過的調子。

侍女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像逃似的離開了。

顧念答完以後就落回視線。

公主轎內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隔著張精致的小矮桌,毫不見外的長發美人就坐在她對麵。

餐盤上她沒碰兩口的東西被修長漂亮的手指一件一件擺回來,或許是那人手生得好看,那些叫她沒食欲的餐食上桌的過程她都忘了阻攔。

等回過神,麵前小桌又擺滿了,顧念皺起眉想說話。

“你在看什麼?”溫柔聲音抬眸望來,先發製人。

顧念低了低頭,對著手心裡的東西猶豫幾秒,她還是慢慢把手從桌下抬起來,放到桌上。

攏起的五指慢慢打開,伸平。

一塊寶石似的鱗片在她白淨的掌心裡露了出來。

修似乎並不意外,他眼神溫和又無謂地望了一眼那片逆鱗,就沒什麼留戀地抬起視線看向公主:“殿下喜歡?”

“……”

顧念抿唇不答。

她不說話,隻忍著,因為她知道自己一開口就會說出很過分的話――她不喜歡修對它的態度,在他眼裡的龍鱗像是一件禮物。

一件,染滿了它的血的禮物。

這沒什麼不對,如果將這片龍鱗的來源宣布出去,世界上所有人族都會歡呼,為它慶賀,他們眼裡那條惡龍死不足惜。

原本她也是為這個來的。可如果這片龍鱗就是那個半妖少年的,如果它並不想作惡,如果它在難得蘇醒的日子裡一次次威逼王國邊陲,隻是不會說話、隻是想討來幾件她的東西,像那個梳妝鏡一樣被它銜著把玩,那它真有理應被殺死的大錯?

可不管有沒有,它已經死了。

連逆鱗都被撕下來,在她昏過去前聽到的那聲痛徹的龍吟,還有那片血雨……

顧念緊緊闔了闔眼,手指再一次合攏,逆鱗堅硬的棱角幾乎被她楔進掌心,之前還會疼,現在卻已經隻有麻木了。

“…我認識它。”

很久之後,顧念聽見自己用很低很輕的聲音慢慢開口。

“我隻是不知道,原來我認識它。”

修眼神一動。

他慢慢撩起眼簾,褐色的眸子裡壓抑著某種亟待掙出的墨黑情緒,他溫和垂眼:“殿下不舍得了?”

顧念沉默很久,輕聲:“我隻是後悔了。”

“後悔什麼?”

“後悔……那時候我或許應該把它留在身邊,至少教會它該怎麼和人族交流、說話,該怎麼提要求。”

“要求?”修的眸子垂下,唇角卻微微勾起,“什麼要求?”

“無論什麼要求,如果人族能夠滿足它,能夠有不被它威脅的希望或者可能,那人族就都不會和它殊死搏鬥。”

“什麼要求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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